车票也已买好,于是她们约定,三人先去唐城跟程晓霞的网友见面,探探底。等杨莹打发了那个男人,就来唐城跟她们汇合。
到了唐城车站,程晓霞的网恋男友早早地等着接她们。
他瞧着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说话不像学生,很社会。样貌虽然中等,但穿得很讲究,倒像是富二代。
程晓霞欢喜极了,俩人旁若无人,卿卿我我地说了会小话。
男人叫来了兄弟,开了两辆车,先把人拉到唐城宾馆,开了一桌席。
年轻人,自来熟,相谈甚欢。男人指着一个兄弟说,他家就是开诊所的,规模不小,如果有打暑期工的想法,吃完饭可以先去诊所看看环境,聊聊薪资,若觉得合适,还给分宿舍。
男友给力,程晓霞觉得长脸,女主人似的招呼着,谁都没想到,端上来的汤里会被人下药。
再睁眼时,她们三个人就被关进了一间地下室,哭天喊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你们被人卖了,安生点,能少吃苦。”眉眼上有疤的男人叼着烟,吞云吐雾,“再哭,就给你们脸上烫个疤。”
少女们吓得噤了声,蜷在角落里,等待未知的命运。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程晓霞似被怨恨撑满了双眸,如血般的红。
埋怨无用,不如省点力气。
刘渭华说:“幸好大姐没一起。”
是啊,大姐是她们的希望。但一日又一日,希望越来越稀薄,程晓霞第一个被带走,刘渭华第二个……
刀疤男每日给被关在地下室的冯雪枝送一顿饭,每次都会说同样的台词:“你被朋友诓了,人家如今跟小男友潇洒去了,下辈子长点心吧。”
他的话是真的,还是为了让她们离心,真真假假,冯雪枝判断不出,但这恶果是因她而结。如果程晓霞早存了害她们的心思,她发誓,等出去,会把她五马分尸。
又熬了几天,身体日渐消瘦,抵抗力越来越差,她病了,着了凉,总咳嗽。每天的饭不是炒面就是炒饼,太干,吃不下,胃里太空了,一咳嗽,就往上涌酸水。
太难受,她伸手从破桌子上抓了把早已变凉的剩饭,塞进嘴里,嚼了嚼,用力咽下去。
这些日子,几乎没怎么喝过水,嗓子很干,吞咽时,刀割般的疼,但也得吃,为了活着。咽了几口饭,胃里的酸水才算被压住。终于好受了一点,准备找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关她的人怕她想不开自杀,屋里没留任何尖利的物品,每日吃饭的碗都是旧报纸折的。冯雪枝把油乎乎的纸碗拆开,铺平,折好,一日一张,攒着,想知道自己熬了多少天,就把旧报纸数一遍。
十八天了,数完了报纸,从中抽出一张,在昏暗的光线里阅读。
往日,她最烦读书看报,一读就困。如今恨不得把一个字拆成几份,来来回回,读了又读。
突然,眼睛陡然顿住,似惊恐,又不可置信。读了一遍,伸手在脸上掐了一把,会疼,不是噩梦。冯雪枝弓着背,似要把身体揉进报纸里看个真切。不对,不是这样的,她如坠冰窖,冷汗浸湿了衣衫。
华阳镇渭水区华阳卫生学校宿舍楼发生火灾,死了五个人,冯、刘、程、杨四位舍友死在大火里。
没有那么巧的事,新闻里的遇难者冯某,是她,但她明明还活着,尽管人不人鬼不鬼。程某,程晓霞;刘某,刘渭华。她们三人在 8 月 13 日下午,坐上了驶往唐城的长途车,程晓霞和刘渭华眼下是生是死,她不确定,但她们绝不可能是 8 月 14 号凌晨火灾里的遇难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