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宝?”叶璇咀嚼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宋金宝是……”陈宇皱眉思索,突然,她说,“前华阳县县委书记,后来的江渭市副市长宋重阳的儿子。不过,宋重阳前两年退休了,在位期间风评很好。”

“风评很好!”范旭东重复了这四个字,继续道:“当年,朝华地产资金链断裂,旗下的烂尾楼又出了命案,最终,被宋金宝以极低的价格收购,‘朝华地产’更名为‘金辰地产’,原来的那幢烂尾楼如今叫‘金璟华府’。”

“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干嘛!”张战有些恼火,“案子也破了,清算、收购那是资本家的买卖,真有什么交易,那也是经济案,不归我们管。再说了,火灾发生的时候,宋重阳还没来华阳赴任呢,他是升了县之后来的。”

“华阳刚升县,他就被派过来了,听说是主动申请的。”

“胡说,最早是借调的。”

“你跟宋重阳很熟啊?对他的事门清。”

“不熟,就是觉得翻旧账跟眼下的案子没关系,浪费时间。”

“怎么没关系?”范旭东镇定自若,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文件夹,打开,翻了两页,“华阳卫校的原址上,如今盖了一个名叫曼哈顿的商业小区,那个小区不仅有金辰地产的注资,而且,小区的负责人姜涛还是宋金宝亲姐姐宋金玲的老公,对了,宋金玲手底下还管着一个金阳药业。”

范旭东点了根烟,悬浮的青烟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翻涌,升腾,然后消逝,留下呛人的余韵。

能弄清楚这些弯弯绕绕,还真是多亏了刘哥。范旭东想,回头,一定得请他吃顿好的,比如马家水盆,优质的,双份肉,又或者是张家的一口香臊子面,以刘哥的饭量,二十碗一口香是陕西的一种面食,一碗很少,一、两筷子的事,我都能吃个七八碗。打底。想到这些,范旭东揉了揉空瘪的肚子,竟然把自己给想饿了。

肚子在叫,耳旁很吵,似乎有人喊他的名字,范旭东机械地应着,机械地点头。他用余光瞥了眼面沉如水的钟正,只见他一只手放在面前透明的保温杯上,杯里的茶被泡成浑浊的深褐色。

陈宇垂眸,用黑色签字笔在面前的本子上写下了三个字:保护伞。韩雪见手里的是一支英雄钢笔,此刻,笔尖不停地戳刺着面前的纸张,纸张上,写了一个浅浅的“宋”字。

众人的反应,如范旭东所料。在座的没有蠢人,不管是领导,还是基层刑警,都能明白这若蜘蛛网般的利益网。原本,这些事他可以先跟两位副局长通个气,但范旭东偏不,反正他是很多人眼中的刺头、怪胎、一根筋。

“前两天,我跟小陈、大白去了趟南塘县,路过渭河,看着那河水,我又想起了何年。她生死不明,大概率就是死了,但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如果她有罪,就给她定罪,如果没有,那就还她一个公道。她的职业生涯,不能以‘正在调查中’五个字作为终点。”

陈宇直着双眼,视线正对着范旭东,一时间,竟有些想哭。她蹙了蹙鼻子,揉了揉眼睛,偷偷地吸气、呼气,调整好心情。

“我觉得,老范的办案思路是对的。”一位老刑警出言,“新案要查,旧案若有问题也得查。”

众人议论纷纷,或点头,或交流。

往会议室扔了个炸雷,范旭东整个人身上的骨头却仿若松懈下来。“那个人”既然把杨勇的断臂扔到警局附近,或许,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想起了庙里那尊慈眉善目的神像,善人、恶人皆求他怜悯。“那个人”执子布局,他试图破局,他们善恶本殊途,但在棋局之上的某个目的,竟殊途同归了。

布局者与破局的人,都想把事情往大了闹,最好能捅破一层天。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