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说,“警察同志,不是我们不给我妈治病,我和媳妇俩人都是下苦的,赚不了几个钱,我妈太能折腾了。我家娃娃就要上学了,上学可费钱了,实在没多余的钱给我妈治病。”他的表情既恐惧又害怕,“其实,我妈不睡觉的时候,挺正常的,但她就是死活不跟我们住,要一个人住那个旧房子。”

范旭东哼笑了一声,知道他们话里藏着话。

哪是管不住人,而是巴不得她当钉子户,折腾,闹腾,说不定能多坑些拆迁款。

范旭东拿出一张杨勇的照片,递到两个人面前,问:“见过这个人吗?”看到郭强把照片接过去,又接了一句,“好好看,仔细想。”

郭强抿着唇,试探地问:“我妈要是真杀了人,会影响娃娃上学不,拆迁款还会不会给我们?”

“得看政策。”范旭东说了句废话。

“哦!”郭强盯着照片,反反复复地看,眼神恨不得把照片戳个洞,最终,摇了摇头,“不认识。”

“从大年三十到现在,你就没发现你妈、你外婆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忙得很,平时也见不着那老两位。”郭强做出发誓的手势,“我真不知道我妈杀人了。”

“年三十之后,你外婆陈文娟住院了,谁给你妈送的饭?”

“没人送,我上班呢,我媳妇在医院陪我奶。其实吧,只要不睡觉,我妈跟正常人一样,能做饭,能照顾自己。我们就没多想,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说自己好着呢。”

安排人去走访了迟莲芳原来的邻居、老同事,以及跟迟莲芳打过交道的拆迁人员,这回得到的信息,倒是与郭强所述的情况大致吻合。只是有一点,不是迟莲芳主动要住在烂尾楼的,是郭强的媳妇死活不同意一起住,再加上郭强想要讹点拆迁款,就把他妈赶到烂尾楼住。

“我看,迟莲芳的病,就是被不孝顺的儿子和媳妇逼出来的。”办公室里,陈宇正俯身在炉子旁烤火,嘴里嘟囔着。

这些日子,她白天挨冻,晚上熬夜,手指肿成红萝卜,僵硬得几乎无法弯曲,寒意渗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

结果,人还没缓过来,就受了一肚子气。张副局的年瞧着是过好了,人肥了一圈,油光满面,回到单位,啥活没干,先给人找不痛快。他嘴上说的是范旭东,但谁都知道,针对的是他们这些何年曾经的下属。

“都累成孙子了,也没落个好!”陈宇挠了挠油腻的头发,手上多了几根落发,“这头发掉的,不会掉成秃子吧。”

“得,那就是秃驴。”

“行了,别耍贫了,来,把在迟莲芳那儿找的线索先对一对。”从外面走进来的范旭东,先到门后面的麻袋里掏出两个生红薯,放在炉沿上烤,“这两个红薯,谁都不能吃,专门给陈的。”

“两个红薯就把我收买了。”陈宇嘴上依旧抱怨,但还是搓了搓脸,投入工作。

调查有了新的进展。在迟莲芳住的地方发现的松石粉经法医化验之后,与在陈玫包里烧焦的那截断指上的残留物完全吻合。而警方在拆迁废墟中,找到了一把家用剁刀,刀柄上清晰地留下了迟莲芳的指纹。

根据法医的初步尸检报告,尸体的体表存在多处抵抗伤,表明杨勇在生前曾与加害者发生肢体冲突。剁骨刀与死者身上的大部分创口形态高度吻合,正是导致杨勇死亡的凶器。

唯独那个塞了弹壳的伤口,是人死了之后,用尖锥之类的利器硬生生扎出来的。不过,造成这处伤口的凶器目前还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