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白芷把手当扇子,试图扇走从范旭东嘴里喷出来的怪味,接着又打了个手势,她身后的几个女人踮着小碎步,排了个队形,她踮着同样的小碎步,退到队伍正中间。

一位身材高挑,模样俊俏的男士用播音腔说:“警察同志,你们辛苦了,军民一家亲,她们特意为你们准备了几个小节目。”

冯白芷身边的刘太太拽了拽她的袖子说:“咋样,姐把林听林主播给你找来撑场子。”

“有面子,太有面子了,小伙长得真带劲,用过吗?”

“还没,早晚的事。”

“回头说说,用起来咋样!”

林听瞥了一眼交头接耳说着小话的女人,继续用播音腔说:“下面,请分局的领导们欣赏现代秦腔戏《军民鱼水情》,作者、领唱:冯白芷。”

前奏响起,冯白芷咿咿呀呀,开唱了。

走进东风公安局,秦腔声声颂亲人,别人放假你不放,别人团圆你站岗,人中豪杰范队长,强将麾下无弱兵,个个都是顶呱呱,百姓把你们夸一夸……

雅乐宫与东风分局一街之隔,会所但凡有人闹事,分局出警极快,坊间都传,东风分局是雅乐的保镖会。冯白芷跟何年打交道的时间长,算熟人。往年,何年还管着刑侦大队的时候,冯白芷也来门口唱过,戏词还是“人中豪杰何队长”。

连环的马屁带着酸味,噗噗地往范旭东脸上呼,他是个粗人,脸皮不薄,但也被马屁呼得脸发绿,脚趾在鞋里扭来扭去。

这女的,故意恶心他呢。

冯白芷虽是票友,但唱戏挂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不断鼓掌叫好。

程晓霞挂着纸牌子跪在分局门口,觉得时间如此漫长。悲伤消耗着人的精气和血肉,她整个人虚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把她带走。

哭得太久,眼睛肿成一对核桃,眼泪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虚虚实实,模模糊糊。她听到了吹拉弹唱的喜庆,内心的悲愤更甚。

原本,她想冲进咫尺的欢愉气氛里,给死去的女儿伸冤,却隐隐地听到“冯白芷”的名字。

冯白芷!

程晓霞抹了几把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她透过人群中的缝隙,看到那个红光满面,精神气十足的女人,好像真的是冯白芷。

她来警局门口唱大戏?

程晓霞下意识把头埋了起来,思绪不断往上涌。她想起前夫郭绍民,女儿死了,他会悲伤,但肯定不会像她这般丢了大半条命,毕竟他如今有新的妻子、孩子、家人。

而眼前的冯白芷,也被一群人簇拥着。

眼下,唯有她,在孤零零的悲伤里,落了下风。

不仅如此,往后每年的这个时候,属于新年的喜悦都会绕过她。因为那会是女儿的忌日。想到这些,她的头垂得更低了,痛彻心扉。

冯白芷一曲唱罢,对范旭东说:“范……桶……同志。你和你的同事们最近太辛苦了,邻里邻居的,我给你们送点儿家常菜和饺子,饺子是猪肉白菜和三鲜馅的,你们分分,吃饱了才有力气抓坏人。”

嘴差点秃噜,冯白芷咬着下唇,安排着让人把带来的饭菜递过去:“借了姐妹的厨房,但厨子是雅乐宫的。顺便问问,我啥时候能开始营业啊!”

“应该快了。”范旭东说。

这几天,他们的痕检和法医把雅乐宫来来回回查了几遍,没什么新的发现。

“心意领了,这饺子……”

“饺子也得吃。”冯白芷让人掀开一个食品箱,拿出一个饭盒,打开,小声对范旭东说,“最近那碎尸案,外头都传成啥了,人心惶惶的。你们吃了雅乐宫的饺子,也算帮我们辟个谣。”而后,她咧开一个笑容,“都是普通的食材,不值什么钱,你们的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