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山就爆发了。

吵到气头上,钱胜楠口不择言,“这些年我为你家里付出了多少?我为了你那什么的问题牺牲了多少?我家里又为你铺了多少路?”

“每次吵架都翻旧账,拿这些东西压死我,”楚杨又羞又愤,突然开始扇自己耳光,边扇边吼,“都怪我,我死了你就开心了。”

“你小声点,”她瑟缩了一下,害怕地偏过头去不看他,啜泣着小声说,“别吵醒桐桐。”

“你想让我小声就直说!别说什么是为了不吵醒桐桐,”他好像更生气了,就算在昏黄的光线下,她也能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恶狠狠地说,“我最讨厌你这副占据道德高点的样子,装什么完美的好人。别忘了,桐桐这样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们的家,是你毁了我的人生!”

心里那块不断流血又结痂的病灶突然被他深深挖开,钱胜楠瞬间失去了理智,大吼道,“你滚!你给我滚!”

“你等着,”他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欠你的我都会还你,咱俩以后两不相欠。”

见他真的去侧卧提了个包就要出门,她的心却突然揪疼一下,冥冥之中有种要失去他的惶恐。她想开口留他,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了!”

楚杨没有停留,一声不吭地摔门走了。

钱胜从回忆中晃过神来时,婆婆的大声质问已经变成了哭嚎,“孙女是个傻的,儿子也气跑了,俺这是啥命哟!老头子,你咋不拉着俺一起走算了!”

撕心裂肺的哭叫听得她太阳穴突突得疼。钱胜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心里肆虐的风暴劝她,“妈您别急坏了身体,警察在找了,现在已经有点眉目了。”

婆婆抹泪的手停了下来,眼瞅着她,“查出啥来了?”

“警察说楚杨那天晚上可能是回村里来了,妈有见到他吗?或者村里有人说过吗?”

婆婆一愣,瞪着眼大声追问,“他回来了?回来怎么不回家啊?俺没瞅见啊,也没听谁说遇见他。”她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洗菜水,转身往外走,“俺找隔壁邻居打听打听去。”

钱胜楠远远跟在婆婆身后也出了院子,但往反方向走去。

她现在不想也没法跟任何人说话,即使是为了找楚杨。

她急需先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钱胜楠失了魂般地径直往村子另一头走。一直走到看不见在各家门口坐着的老人,附近的房子也越来越破旧。

不少墙上刷的水泥脱落了下来,露出里面的红砖,墙上贴着小广告还有手写的手机号码。有几个房子破败斑驳得像是发了霉,大门上落的锁都被锈堵死了。甚至还有个的已经倒塌成了废墟。

旁边是片荒废了耕种的田地,脚腕高的茅草杂乱又稀疏。荒地中间穿过条宽窄不一的小河,岸边裸露出的河床上堆积着淤泥。尽管钱胜楠得并不是农村长大的,但看到这一片衰败的景象还是难免感到凄凉。

她在河岸边蹲下抱着膝盖,鞋底深深陷进了淤泥里。浑浊的泥水中倒映着她抽泣得喘不上气的脸,皱得像一团鼻涕纸。

婆婆大嗓门的哭嚎还嗡嗡地在她耳边回响。

确实,女儿得癫痫是因为她,丈夫失踪也是因为她。钱胜楠心里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对她说:死吧,你死了,你的罪孽就一笔勾销了。

她像是受了蛊惑般,伸手去触碰那不知深浅的河水。

指腹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子清醒了,我不能死,我死了桐桐怎么办?

她想起来那回桐桐大发作,她愧疚得生出了跳楼的念头。就在她走到阳台要抬腿跨栏杆试试时,听到桐桐在客厅发出动静,因为她在地毯上抽动时撞到了茶几。她回过了神来,赶忙冲回桐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