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妈妈发现她没有反馈给自己等同的痛苦时,就会开始大哭连自己女儿都不爱她,骂她是个白眼狼。
因此她一直以为,痛苦是有意义的。
自己为孩子感到痛苦,才能说明自己爱孩子。自己为做错事而痛苦,才会去纠正错误来忏悔和赎罪。
钱胜楠却告诉她,要接受事实,持续的痛苦只是会生病而已。
“那你,现在康复了吗?”
钱胜楠思考着,走到阳台上看着夜幕,“和治疗桐桐的病一样,我也时而康复,时而恶化。有的时候连着几个月都好好的,但会突然某一天晚上,和平常一样刷牙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恶化得起不来床。今天就是个恶化的日子。”
“恶化了的话,怎么才能再恢复呢?”
“正常生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维持个人卫生和生活环境。”钱胜楠倚在阳台的栏杆上,侧头和身旁的吴家妮说,“还有更简单的,你闭上眼。”
吴家妮闻言乖乖地闭上眼。
“放松肌肉,把大脑放空,调用你的五感体会当下的感觉。哪怕能让你忘记痛苦一分钟,那也算是一分钟的康复。”
吴家妮感受着轻柔的晚风,凉爽的温度,还有一两声远处的狗叫。
和十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很像。
她眼睛仍然闭着,却在脑海里看见了楚杨的脸。
那张沾了脏污,因为愤怒和恐惧扭曲了的脸。
她慌忙张开眼,见钱胜楠一脸期待她的反馈,只得扯起个勉强的笑容,“好像… 是有点用。”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
吴家妮看了一眼时间,轻呼了一声:“哎,居然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今晚估计我是睡不着了。桐桐每次大发作之后,我都很害怕她晚上发作出什么事。如果我没及时发现的话… ”钱胜楠声音里满是苦闷和焦虑。
吴家妮心疼地看着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今天晚上留下来陪你?如果有人陪着的话,就算桐桐晚上有点什么状况,咱们俩肯定总会有一个人醒着,双倍保险。这样你也能睡得安心一点。”
钱胜楠很心动,又犹豫了一下,“但是主卧的双人床不够睡啊。”
“没事啊,我可以直接铺个地铺就好啦。”
钱胜楠连忙摆手,“那怎么行!哪能让客人睡地上啊?”
吴家妮却坚持说,“真的,我从小就这样睡,已经习惯了,反而觉得地上更有安全感。我平常在自己家也都是打地铺睡的。床都被我拿来堆东西了,你上次去我家的时候不是也看到了嘛。”
钱胜楠又推让,吴家妮只好威胁她,“要是让我睡床上,我就不留下了哦。”
钱胜楠拿她没办法,最终只好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蹑手蹑脚,静悄悄地在熟睡的桐桐床边铺好了地铺。
钱胜楠上了床,还亲呢地把头从床边探出去,看着躺在地铺上的吴家妮,轻声说,“晚安,妮妮。”
吴家妮忍不住笑了,眯着眼睛回应道,“晚安,楠姐。”
钱胜楠平时入睡很慢,至少要一个小时,常常两个多小时才能睡着。这一次,或许是因为太累了,仅仅二三十分钟,她的呼吸就变得绵长,安稳地睡着了。
吴家妮却未曾合上眼,她在黑暗中看向侧卧的方向。
她知道,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就藏在那里。
吴家妮在黑暗中撕扯着自己的嘴皮,再舔干净撕破后渗出来的血。
翻来覆去了不知多久,她再次尝试钱胜楠说的办法。闭上眼睛,听着身边一大一小平稳而安心的呼吸声,她却陷入了更深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