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正事谈完严若朝在安心地吃东西,被易朗点名,她东西都吃得不安了。那些书根本不是她推荐的,她看《逃避自由》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法兰克福学派,只是觉得这书名有意思就买来看,后来易朗告诉她她才知道有这么个学派。在长辈面前说谎干什么?万一他们要跟她探讨书里的内容咋办?这就像小时候怕被要求表演节目或者背诗一样。
还好孙雾爸的注意力只在易朗身上,看着他说:“《单向度的人》你们也看?这本书不好懂啊,要有很强的哲学基础和逻辑学基础,不然很难坚持看下来,我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耐心看完。”
易朗又微笑答:“确实难懂,我要不是强迫症,翻开了就必须看完,肯定也半途而废了。不过硬着头皮看完也还是有收获。”
“噢?有什么收获,说说,看我俩意见是不是一样。”孙雾爸好像来了兴致。
易朗便说:“简单点说,他主要就是讲工业社会其实是一个新的极权社会,因为它让人失去了否定性、批判性和超越性,因此人成了单向度的人,不再思考另一种可能。”
严若星想插上话,便问:“这要怎么理解?我觉得现在的人挺爱否定和批判的,网上杠精好多。”
孙雾在桌子底下拉拉男朋友的裤子,微笑示意他别说话。
易朗说:“不是那个意义上的否定和批判。就是说,现在的极权主义不像以前的极权对人民施行暴力、恐怖和镇压,而是利用工业生产,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就比如老板和员工都可以开车买房用最新款手机,生活差距变小了。在政治上、文化上,人们也不需要再争取自由和平等,因为人人平等,都有选票,高端文化和低端文化都可以享用,眼前的生活已经让人们分享到了社会的福利,所以他们不会想到还有对立面,不会想到自由,也不会再想要另一种生活方式,更不愿意为另一种生活方式付出代价。事实上,单向度的社会,人是不自由的,而且并未觉得不自由,也有可能知道不自由,但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错,你这讲得简单易懂。”孙雾爸干脆身体微微向隔着他好几个座位的易朗侧转,“这本书你都看懂了,那我再推荐你一本……”说着还真就推荐别的书。
易朗礼貌微笑地拿手机记下来,一副认真听话的样子。聊着聊着,孙雾妈也加入进来,说自己还是喜欢中国哲学,尤其是喜欢老庄哲学。易朗应付完叔叔,又就应付阿姨,说他也有看过一点点中国哲学的书,还说更喜欢新道学,也就是魏晋玄学,尤其喜欢王弼的“贵无论”。
孙雾妈笑了起来:“对对对,光是‘以无为本’这几个字,我就很喜欢。”然后两人又浅聊了一下。
孙雾爸妈最开始和严家人谈事情,都是礼貌客气,公事公办的样子,和易朗交流起来,才像是见朋友见熟人,微笑和话语都不是客套,而是自然而然。
聊开之后,又聊到心理学,弗洛伊德和精神分析是免不了的。易朗和两位长辈的观点不一样,他认为弗洛伊德的理论太泛性化,什么都是由性所致。
严若朝这时说:“对,而且他喜欢站在男人的角度,说女人是不完整的男人,女人羡慕男人有……”在家人面前她不好说出“阴茎”,只好往下说,“说女人因为这个原因羡慕嫉妒男人,崇拜男人,这真是有点荒谬。我认识这么多女人,从来没有听谁说羡慕男人身体多个东西的,更没有因此觉得自己不完整。”
孙雾爸略严肃说:“你这是说负气话。仔细想想,女人是不是崇拜男人?你是不是崇拜你爸爸而轻视你妈妈?一般家里都是男人作主,就是因为女人觉得自己不如男人。”
孙雾妈说:“对,我们搞过研究,很多女人重男轻女的程度比男人还狠。很多母亲自己从小就被不公平对待,过得很辛苦,但等她们自己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