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老臣自天和十?年始,任职户部?侍郎,后又升任户部?尚书,距今已有三十?余载,此间都仰赖圣上恩德,如今老臣业已年迈,又身虚病弱,膝下只有一弱女,今日遭此横祸,还请殿下主持公道!”

太子爷未看崔钟林一眼,只是淡然瞧着右手侧小几上的汝窑茶盏。

茶盏沿口镶着細如韭叶的鎏金边,一看便是前朝的名家手笔,盏中?浮着数片雀舌状茶叶,茶香清幽清丽,正是江南今年的明?前龙井。

中?宮皇后才?得两饼,如今竟在尚书府的待客茶案上见着了?,当真阔绰。

只是不知这一两龙井能换江南多少凄苦佃户重获天日。

云棠瞧着崔尚书面?色青白,老泪纵横跪在堂中?,崔夫人强压着抽泣之?声?亦虽夫君跪拜,又转头看向旁边未置一言的太子殿下。

夏末的穿堂风带着暑热不时吹进来,却吹不散这堂中?凝滞的空气。

见其看着那茶盏,修长白皙的手指就落在茶盏边,食指成?弓,指腹点着檀木小几。

云棠心下明?了?,日常太子所食之?物皆有试毒太监尝过,今日約莫他出来地?急,未带太监出门。

一路奔波,大約也是渴的,不然为何一直盯着那茶盏看呢?

她抬眼看了?一眼立在太子左后侧的清月姑姑,但对方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也未体察到?主子需要。

眼前这烂摊子还得仰仗他周旋,云棠只好如从前般,伸手端过那盏茶,朱唇贴着青瓷茶盏,饮了?一小口,又重新推回他手边,茶盏的边缘輕輕碰了?下太子的手指。

李蹊抬眸看去,坐在他右手的云棠仿佛无事发生?。

他的目光自她额间滑落,白玉般的肌肤上泛着細腻的柔光,眉如新月横斜,底下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他的指尖轻轻碰着茶盏边缘,目光滑过挺翘秀美的琼鼻,最终定在那略带湿润的嫣红唇瓣上。

他端起茶盏,半阖的眼帘下,唇印若有似无地?印在白皙温润的茶盏上,他眸色一沉,凸起的喉结重重一滚,清润的茶汤随之?咽下。

“崔尚书公忠体国之?心,孤自然知晓,待查明?事实真伪,自当给崔尚书、令爱一个公道。”太子放下茶盏言道,“在此之?前,为保令爱名誉,此事不可声?张,陆思明?今何在,速速提来。”

听太子爷这口风,这婚事大约能成?,他忙着人将陆小侯爷请上来。

话?说今日正午,崔府人杀去望金楼时,来的都是签了?死契的奴仆,将两人带走时,又蒙了?盖头从后门走,如今除了?崔府和宮里,京中?的王侯将相们都还不知发生?何事。

陆思明?发髻松垮,衣着皱巴,显然是经?过一番拉扯,他面?上愤怒,一进来就挣脱了?家丁的束缚,直直跪倒太子跟前。

“太子爷,我是冤枉的!”

一句又惊起堂中?二老的怒气,胀红了脸却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太子爷。

太子见人没事,便没有理会陆思明?,他没有在崔府开堂的意思,招手让宮人将其拉走。

“这...”崔尚书抖着下巴肉,想要出言阻止,却被太子先堵上了?嘴。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陆思明?分属公侯,在六议之?列,他的罪责不是孤或崔尚书能定,当交由宗正寺亲审。”太子道。

崔尚书大惊,“殿下,此事涉及小女终身名誉,万万不可闹到?大理寺啊!”

他将人绑来尚书府就是这个意思,一则怕人跑了?,拿在手里总是妥当,二则是想私了?,从速将婚事落定。

“那尚书的意思是?”

这事经?不起細查,又思及殿下方才?承诺,就先由他将人提走,若是不成?,他也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