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已经弯腰进了马车,指尖轻挑车帘一角,看向站在街边的男子,尚未平静的那?颗心上好似浇上了一壶烈酒。
遗憾中带着喜悦,難过混杂着无言,此间的酸涩情?意?漫上喉间,走?入眼眸,搅得她心神难安。
她放下车帘不?愿再看。
小侯爷进马车时,就?看到她头靠着板壁,眼神虚虚地浮着,当下又是一惊。
“你咋了?伤着了?伤着哪儿了?”
云棠被他一嗓子喊回神,“沈聪因为沈洗流放的事,必定恨毒了陆明,日后说不?准还会找他麻烦。”
“今儿的事没这么?容易完,后头还有大苦头等着沈聪去吃。”小侯爷一抖衣裳。
此间大事,太子爷想来已经知晓,定不?会轻饶那?纨绔。
云棠见到陆明,方想起那?事,“之前托你请华姐姐为陆明搬迁宅子的事,如?何了?”
“固辞不?受,华儿说陆明刚进京的时候陆府就?想安排,那?时已经被拒,因着你的意?思,又上了一次门,人家清贵地很,说现在住的地方很好,无需在此项上费心。”
云棠垂下眼,默然不?语。
威武不?屈,富贵不?淫,公忠体?国又实?心用事,这样的人应当有大前程。
她又忍不?住撩起车帘一角,视野中的那?人站在街边,青衫铮骨,渐行渐远。
这样的人不?该和她牵扯上关系,即便心中如?此想着,却仍不?肯放下车帘,直到车架转弯,斯人不?再,才放下车帘靠坐了回去。
“不?是他需不?需要,而是我?需要。”
想要补偿,想要他过得好,想要他仕途顺利,想要他平安喜乐。
云棠阖了眼,咽下喉头的涩意?,一路郁郁,不?曾再有言语。
此间热闹早有暗卫记录,一五一十?地传回了东宫伏波堂。
太子爷看完秘奏,未有言语,面色亦如?平常,只?是那?捏着宣纸的拇指指尖泛着白,原本平滑光洁的宣纸亦被生生捏下一角。
两人身形狼狈,相?视一笑,临别不?舍,隔帘相?望。
这一行字像尖刺一般扎在他这副血肉之躯上,胸中怒意?翻滚之下推案而起,行到窗边负手而立,英挺的眉骨如?山沉沉。
晚风袭来,玄色龙纹宽袍袖如?水波浮动,腰间的白玉带泛着冷光,而天边乌云翻涌,似有雷雨之势。
不?该心软放人出宫的。
应该将人日日拘在身边,让她的眼、她的心都?只?能?望向自己。
徐常侍垂手一侧,他侍奉殿下多年,观其如?今神态,虽无愠色,但知其心绪不?佳,他几不?可见地往旁边挪了挪脚,离得稍远些,免得灾火烧身。
太子爷转身回到案边,拿起那?张宣纸,置于灯烛之上,瞬间烧了个干净。
“传令旨,沈国公教子无方,着罚俸三月,沈聪杖三十?,由沈国公亲手执杖。另派翰林学士入沈府为沈氏子侄讲学授经,课业未结前,不?得出府。”
听这令旨,徐常侍倒吸一口凉气,沈家子侄们出了名?的纨绔,打地皮开肉绽之余,还要日日拘禁府中,对那?些骄公子而言,比之酷刑不?过。
“遵旨。”
至入了夜间,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小侯爷让人在廊下摆了一桌席面,就?着烟雨朦胧、雨打芭蕉的景儿,两人心中都?有愁肠难解,当下便如?痴如?醉地豪饮起酒来。
酒过三巡,云棠撑着腮,醉眼看雨帘,蕉叶左右摇曳,宽大的绿叶兜住蹦跳的雨珠又被夜风抖落,点地成碎星。
她迷迷糊糊地想,陆大人此时是否亦在家中,垂眸看窗前落雨。
“阿棠啊,他们李家这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