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切都?还能挽回,趁早放手,我会?与贵妃商量,为?云棠挑一好人家,速速嫁了,省得总在你跟前晃。”
“她?不能嫁!“
掷地有声的喝止之語刚落,便见母后扶着?圈椅的手指猛地一颤,待看到母后惊诧的面容,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
他缓了缓语气,慢慢讲道理?,“母后,嫁人也没有用,即便如今我没办法,但日后待我登基,难道不能再夺回来?”
“她?一日活着?,就一日是我的人。”
“你?!”皇后被这话激地白了脸,再坐不住,起身厉色道,“你越是这样,就越是把她?往绝路上逼!”
太子?知道此时让母后接受云棠,并非易事,但事缓则圆,行?到母亲身边,一掀衣摆,如同小时候一般跪在她?的腿边。
“母后,儿子?是太子?,肩上担着?家国基业、天下万姓,却也是一普通男子?,难道连与心爱女子?共携连理?都?是奢望吗?!”
见他冥顽不灵,皇后痛心疾首,“真真是一缕情丝迷人心智!“
”那么多阴谋算计、明刀暗箭你都?能应对?自如,怎么到了这件事上,你会?如此天真!”
太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双手扶着?皇后的膝盖,“求母后成全!”
皇后见他如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何至执迷到此啊。
可前些时候,云棠也是这样跪在她?的脚边,拉着?她?的手,泪眼朦胧地说着?:“求皇后成全。”
都?叫她?成全,可叫她?如何成全?
“母亲有白头发?了,”太子?望着?母亲,如瀑的青丝里夹杂着?几缕白,他起身拿过梳子?,站在母亲身后,将那些白发?梳进去,“母亲记不记得当年?兵临城下,儿子?也是这样为?您梳发?。”
皇后自然记得,那日生死?一线,全城惊慌,一旦城破,她?必当引颈而亡,不受蛮人侮辱。
太子?却镇定自若,信誓旦旦对?她?说:“儿子?定会?让母亲活到鸡皮鹤发?的年?纪。”
皇后一时软下心肠,爱怜地看着?自己唯一的骨血,她?抬手拍了拍他,语重心长嘱咐。
“回去吧,今日的话要放在心上。”
“儿子?知道,”太子?放下发?梳,依旧不改其志,“此番变故母后一时不能接受,情有可原,此事并非云棠的错,望母后切勿迁怒于?她?。”
太子?坐轿撵回东宫,路行?一半,敲了敲板壁,吩咐徐常侍绕道去昭和殿。
徐常侍不知太子?对?公主的绮思,笑着?奉承道:“殿下对?公主,当真是兄妹情深。”
太子?却没搭理?他,长街的夜风吹着?徐常侍纳闷的脑袋。
稀奇,往常只要说起公主,殿下再不高兴,也高兴了,今儿这马屁竟没拍到位?
又听清月这几日嘀咕过几句,两人最近似乎起了几分龃龉,公主都?不愿意登东宫的门?了。
他悄悄往上瞧了瞧自家殿下,当殿下还是一样牵挂公主,都?这个点儿还巴巴地要去昭和殿。
轿撵过了长春宫,沿着?长长的宫道,拐着?弯儿就往昭和殿方向去了。
太子?双目轻阖,端坐如松,周身散逸的沉静气韵,恰似雨过天青的古玉,颇有些遗世独立的高雅君子?之感。
但他脑海中?却在一句一句审视皇后今晚说过的话。
仔细分辨哪些是母后之意,哪些可能出自云棠之口。
手上转动?着?玉扳指,时而快时而慢,泄露了此刻他难以安住的心。
两人多年?来不说同卧同息,却也是朝夕相见,餐食同桌,其中?情谊在他看来,早就远超兄妹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