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蹊心中益发不安,连那么喜愛的铺子都不要了?。
这次她又要到哪里去?
他一边吩咐张厉将人看住,一边安慰自己,换个地儿也?行,他正?好可以带着儿子跟着她,领略大?好河山。
暗卫的眼神有些躲闪,應声也?不干脆。
待陛下一路风尘仆仆奔到临安时,曾经繁花似锦的院落已人去楼空。
爷俩站在秋风里,一高一矮,身形萧索。
日?日?安开始抹眼泪,问爹爹,母親是不是又不要他了?。
他爹也?很慌张,心跳都要停了?。
但他面?上还镇得住,不似黄口小儿哇哇大?哭,他将儿子抱起,拍着他的背细声安抚。
盛成跪在暗处,冷汗连连,心如死灰。
云棠不知李蹊提早下江南,她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后,雇了?马车北上。
小竹说有始有终,要親自驾车送她回京城。
云棠拒绝了?,小菇刚生产不久,孩子又小,让他往后也?不要总接去外?地的活计。
她又悄悄给小菇留了?一笔银子,说是给闺女的见面?礼。
她走的那天,小菇抱着孩子站在门口挥手跟她再?见。
与多年前离开时的心境不同,没有对前路的惶惑与不安,更多的是平静与坦然。
看来年纪大?了?,还是有些好处的。
一路看山看水,途经柴山时,她停留了?半日?,贵妃与淮王的陵寝建的潦草,青苔荒草丛生。
她在墓碑前安静地坐着,天边晚霞瑰丽,落日?熔金。
其实现在回头看,曾经她那么热切渴望一点点母亲的愛,不过是因为她畏惧皇宫,她认为母亲是会庇护她的人,是应该庇护她的人。
但哪有那么多应该,求人不如求己。
这是她这些年用血和泪,慢慢领悟到的道理?。
她对自己的领悟很是满意。
起身拍了?拍母亲的墓碑,身上披着一层暖光,笑着说,母亲,我不需要你的心软了?。
到了?京城,她才知道李蹊带着儿子早早就去了?江南。
她看着高高的宫墙讶然,没有令牌进不去,她又想着该找谁带她进宫。
脑海中划过一个个在京的名字,考虑到李蹊爱吃醋的坏毛病,她转头去找了?郑更,郑大?人。
平章台一如往昔,连寝殿前的秋千和槐樹都分毫不差,
徐翁年纪大?了?,头发花白,背微佝偻,他看着久违的云棠,不禁老泪纵横。
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引着云棠往寝殿走,别的也?不敢问,只是说,“娘娘舟车劳顿,先歇息。”
云棠见不得老人家哭,何况是自小照看陛下的人,安慰道,“徐翁别哭,我回来了?。”
徐内侍哭着点头,泪湿满衣襟。
云棠劝不住,只好哄人,“徐翁,我想吃炒栗子,在江南吃的炒栗子都没有你炒的好吃。”
徐内侍连声应了?。
云棠宽衣入汤池,沐浴后在寝榻上睡了?一个长长的觉,再?睁眼时,已是暮色沉沉。
她在衾被下舒展着身体,闻着空气里熟悉的四合香,有点想李蹊和日?日?安了?。
宫廷依旧,只是人好像都老了?许多,太后娘娘多了?许多皱纹,发间亦是落白。
听宫人说,太后娘娘与陛下生气陆侯之事,总是不思?饮食,也?不愿意喝藥。
“赐座。”太后娘娘坐于上首,华服珠翠,眉眼间却难掩病容。
她细细地端详着来人,姿容清丽,一双姣美的眼睛明?快又多情。
六年过去,不见老反而多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