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她写的信。”

小侯爷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信封纸页邊缘已泛黄,带着?岁月的陈旧感,封面写着?“吾妹云棠亲启”,墨色早已褪得?淡了。

“自从郑宅庆寿后,你?便不再见我们,开始时,華儿日日坐立难安,但有一日,她进宮回来后就再不提去东宫见你?了。”

“我问她,她只说,不见就是平安。”

“那时,我以为她是忌惮当时的太子?爷,还安慰她太子?爷不会真对你?下毒手,但直到她走了,我才知道原来她是受了先皇的要?挟,日日活在惶恐忧惧当中。”

云棠接信时手指都在颤抖,看完后更是心?绪难平、掩面哭泣,当年之事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姐姐是中书令独女,沈用晦一直有意让她嫁淮王,稳固沈氏在朝堂的地位。

但姐姐不愿,却?也不能违抗父命,只得?与淮王假意温存。

直到小侯爷向她主动示好,她觉得?这或许是挣脱束缚的机会。

不久后,沈氏覆灭,淮王出京,她一邊为自己的母族逝去而伤心?,一邊也心?生一点点期待,终于能摆脱姓氏带来的桎梏,与小侯爷共度一生。

但先帝阴毒,拿着?那段往事要?挟于她,逼迫她刺探东宫与陆氏的消息。

每一次太医上?门时,若她有所得?,便给?良药,否则便是毒药。

“华儿临终前说,她厌恶为人棋子?,也不愿一直这样活着?,那些不堪回首的前情,别有用心?的开端,她不想也不敢让我知道,怕我会因?为那些恨她,不要?她,等?到先帝病逝,她也已毒入经脉,回天乏术了。”小侯爷道。

云棠静默许久,声音沙哑道:“那时,我应该见她。”

因?为害怕会让李蹊拿住把柄要?挟,总觉得?往后还有很多日子?可以见面,却?不想让姐姐被真正的恶虎吃了去。

“还是不见好,”小侯爷灌了一口酒,“若是见了,她还要?多加一份自责。”

那时的东宫被李蹊层层保护,但依旧有先帝的眼线混进来。

皇家父不父,子?不子?,彼此忌惮、争斗,早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即便先帝逝去,权力换代,朝堂里依旧是停不下的争斗,让人厌恶的争斗。

“恨陛下嗎?”云棠问。

陆思明沉默,而后抬眼,认真地道:“不恨,冤有头债有主,更何况当年沈氏一案后,若没?有陛下和你?,华儿活不下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小侯爷将绸帕丢给她擦眼泪,他自己亦是红着?眼眶。

“我做了个梦,梦见她追着?我骂,骂我没有将信给你,她生前不敢坦荡,死后还要?因?为我的私心?,当个遮遮掩掩的鬼,她说我再不把信给?你?,就要从我家祖坟里跑了。”

“真话假话?”

云棠红着?眼睛问。

“半真半假吧,但我也真怕她跑了,日后我死了找不着她怎么办。”小侯爷道。

日头西沉,天边只剩下如血般热烈的晚霞,云棠将信收到怀中,能坦诚到这程度也已足够。

“凭什么给?你?托梦,却?从来不来看看我。”

“她是我的媳婦,陆沈栩华,自然与我最亲近。”

“姐姐早就投胎了,说不准如今已经是日日安那般大?小的孩童,什么媳婦不媳妇的。”

“嘿!我还没?死呢,怎么就不是我媳妇了!“

“牌位还在我家宗祠里供着?,等?我死了,还要?跟我睡一个棺材的。”

她也想和姐姐睡一个棺材。

“你?就不能自己单睡一个,干嘛要?挤我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