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察觉到他到来时，立即拿包起身，越过一众吃午餐的白衬衫黑西裤的中环金融打工人，走进汹涌人潮。

女人戴着耳机，耳机里放着那首从前常在刘昭手机里听到的歌。

他不羁的脸 像天色将晚

她洗过的发 像心中火焰

短暂的狂欢 以为一生绵延

漫长的告别 是青春盛宴

地铁站口，无数人拥挤着走下马赛克瓷砖拼贴的通道。而她在即将走下拐弯处时被一只手握住手腕。

转身时天光洒下，背光，恰好遮住他的脸。

云何微笑，摘下耳机。而于意也摘下墨镜，两人对望了片刻，还是男人先认输。

“你跑这么快，要不是我腿长，真够呛能追上。”

她不说话，把另一只耳机递给他。于意没多问，戴上耳机后开始循环的已经是另外一首歌。

寒流袭港 驱车往地老天荒

横行直闯 车闪过白加道旁

顽石叫情侣乱刮 名字与盛世比风光

这山顶何其矜贵 怎可给停留一世

只得很少数伉俪

在这风景线上建筑关系

在于意专心听歌时，云何靠在墙边。两人无言望着中环车流来来往往，手指逐渐靠在一起，直到紧握。

“你喜欢过刘昭。” 于意再度开口：“刘昭……曾经的暗恋对象，不会是我妈吧。”

云何没说话，过了会她才点头。

“当年我问过他，那个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的人是谁，他一直都没告诉我。可能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告诉别人。”

“你今年还回乌市上坟吗。”

于意挪动步子，云何也迈步，两人在街上散步，与其他普通情侣没有什么两样。但由于太过登对，总引得游人眼神驻留。

“回。”

她答得简略。

“现在有三座坟了。”

于意声音很低。

“我妈、我爸和我姐挨着。”

“那挺好。”

云何微笑。

“你和林律的婚期定了吗。”

于意站定，终于苦涩提问。他手指察觉到云何想要挣脱的意愿，于是抓得更紧。

“你上次给我发消息……说婚期在九月，让我来香港参加。到了又给我发这么个定位，到底什么意思？婚前重温旧梦？”

云何偏过头看他，于意也直视过去，目光没有丝毫偏移。他单手插兜站得笔直，像栽在钢筋水泥城市的一株白杨。

“我把债还完了，剩的钱攒下在乌市买了个小房子。陈姨和杨流都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哦对，杨流今年相亲碰到了理想型，据说明年要结婚……”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起来，立即偏过头戴上墨镜，佯装若无其事。接着从随身皮包里取出个红包递到她手上。

“我把老房子卖了，这个你拿着，我给你的礼金。只能你用啊。”

他摸了摸鼻子，低下头。云何抬头看着他，阳光洒在两人肩上，把心脏跳动的声音渲染得像雷声轰鸣。

“我”，他嗓子再次哽住，终于下了某种决心般摘下墨镜，再度直视她。几度抬起的手终于放在云何脸上，把她脸侧掉下的头发撩起，别在耳后。

“希望你过得好，过得不好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不管在哪都回来给你撑腰。”

云何点头。他徐徐放下手。

“你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我阴暗，看不得别人过得好。今晚八点的飞机，不用送了。”

他就这么自顾自说完，插兜最后看着云何，像这辈子再也看不到那般仔仔细细地端详。她在他执拗的目光之下也纹丝不动，两人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