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燕归没理会崇正的刻薄话，三年前周桓父母的葬礼还历历在目，如今王知敏却说周桓借着亡父的名义给她送鴢。

这还是周桓吗？

吴燕归的头皮发麻，她不敢细想那个寄给“吴大雁”的快递是不是周桓寄过来的，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听着崇正问王知敏：“所以鴢是老蛛吃的，还是你吃的？”

王知敏挑起眉毛，反问：“子君已经被罚了，计较这个有意义吗？”

崇正被这话一呛，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那老钱是怎么死的？”

吴燕归这时才勉强回过一点神来，见王知敏目光游开，问：“谁说老钱死了。他去加拿大了……”

“林子君亲口承认了。”

王知敏双臂抱于胸前，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问：“我和老钱都是人，妖管局应该管不着人类吧？”

崇正说：“我是管不了你和老钱，但是林子君在照妖镜中说自己吃了老钱，所以我问你一下，方便找他秋后算账。”

“问我不如去扶桑树下直接问他，不要趁着林子君不在欺负我一个孕妇。”王知敏把重音落在了最后“孕妇”两个字上，崇正点了点头，说：“可以，等一年后再说吧。”

这话令王知敏紧绷的身体松了一些，她问：“我被绑走这件事，以后还会发生吗？”

崇正说：“诸怀已经没有威胁，按照峳峳的说法，幕后主使也已经死了。只是……”

“只是什么？”

“你们的朋友周桓明显和你们俩被诸怀带走有关。周桓之后会怎么样，我不清楚也管不着，你不是说了吗？妖管局管不着人类。”

“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算得上妖吧？这你们也不管？”

“你的孩子正确来说应该是人妖……”

“我会管。”一直沉默着的吴燕归终于开口说话了，打断了崇正的话音，她捏紧面前的矿泉水瓶，一字一句地郑重承诺：“周桓这件事我会管到底。”

王知敏望着吴燕归好一会儿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信你，我们俩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情随时联系。”吴燕归这才想起来，两人虽然一起经历过生死，但是却连微信都没加。

吴燕归问王知敏：“你确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吗？”说完以后，吴燕归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多冒犯，她们俩刚刚加上微信，还不到可以谈论这种隐私的地步。

但是王知敏并没有生气，她坐在桌前，低头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说：“我到了这两年特别想要一个孩子。子君不是人，我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男朋友，拖到快四十岁，我本来以为没指望了，结果谁能想到就这样怀上了，当然要留下它。”

“可是诸怀的祭祀目标明显是我们这样的人妖……你和孩子都会很危险的。”吴燕归觉得自己有必要告知对方可能面临的风险。

“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安安稳稳地活个几百年也没有什么意思。”王知敏的声音如此坚定，令吴燕归想起了当时在山洞里，王知敏劝说她去当受祭人的时候。

王知敏抬起头来，吴燕归和她的眼神撞了个正着，两人才隔了一张餐桌，她第一次认真看着王知敏的脸，五官如林子君的照片中那般平淡，但是如果见过她本人，就不会忽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了野心的眼睛，眼角的淡淡纹路像是眼里过度的冒险精神所折射出的光线。

吴燕归转开眼，看到远处的书柜上放着一个青铜面具，她想起来，那是王知敏在洞穴里特地返回去取的。她的目光又回到了王知敏脸上，说：“好。你要是有什么发现也要记得及时联系我。”

“可以。”

走出王知敏家的单元楼后，吴燕归先开了口：“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