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发现陈美美的尸体,当时还被吓哭了。现在,哪怕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依然能镇定自若地从这只肿得发白发臭的手里接过那个青铜爵,望向前方。

前方青铜鼎下的柴,王知敏脖子上的蛇,和她脑海里王知敏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如果你不反抗,那么我们都会死。所以,不要让我失望。”

青铜爵里那血色的液体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吴燕归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胃酸和呕意在胸腔翻滚。她端着这个杯子,放在嘴边迟迟不肯动作。那个面具人又重复了一遍:“请神祖饮酒、赐福。”

他声音变得格外重。吴燕归感觉自己像是被沉入了几百米的深海中,作为一个人类,她在这样两个妖怪面前,渺小如蝼蚁,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哀求着她屈服,脑海里甚至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说:“听他的吧,听他的吧。”

听么?

她捏紧了酒杯,费劲力气,艰难地将目光一寸寸扬起,望向那个雕满复杂纹饰的青铜面具,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我赐你大爷的福。”

那句话似乎是解开了她身上的某种禁锢,她顿时浑身一轻,将杯子里的酒泼向在她面前虔诚拜服的诸怀,诸怀闻声抬头。就在那一瞬间,吴燕归从地上暴起,身上那件玉甲发出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

她跳起来,左手手腕抓住诸怀左边牛角,手臂挂在同一列的右边牛角上,攀牢后,两步扭身骑上那颗巨大的牛头,右手倒握青铜爵身,从上往下,将爵底那尖锐的三足狠狠掼向了它的右眼。

她看到那个青铜爵杯时就知道要怎么办:牛皮厚,诸怀的皮只会更厚,眼睛应该是它身上最薄弱的地方,在没有称手的武器的前提下,用锋利的杯脚攻击诸怀眼睛,或许能够绝地逢生。

然而,那一下猛砸却如同砸在了石头上。

吴燕归的右手臂被那股力道震得连肩膀都发麻,但是诸怀的眼睛却分毫未伤。她不敢置信,举着那尖锐的青铜杯脚,冲着那眼珠子又砸又凿又刺了好几下。但诸怀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那双看着像人一样的眼睛,竟然比石头还坚硬。

诸怀用力一甩头,吴燕归飞出去狠狠砸在了祭台之后的岩壁上,身上的玉甲立刻就裂了一大半,就连岩壁都被砸掉了几块碎石下来。

吴燕归躺在地上咳嗽不止,嘴里、鼻腔里、呼吸道中、肺叶里几乎全是血气,连着吐了好几口血出来。

诸怀一声怒嚎,吴燕归身后那岩壁竟然突然凸起了一排尖锐的石刺,幸好吴燕归闪得及时,这才堪堪躲过了。

难道它能控制石头吗?对,它应该是能控制石头的,不然怎么解释之前那些……

想到这里,吴燕归伸腿往石壁上一蹬,咬牙往旁边滚了两圈,想要离诸怀控制范围远一点,但是她低估了几千年大妖的实力,祭台地面上不断有新的石柱凸起,吴燕归爬起来,在不断冒出的石柱中间左闪右躲,但没躲多久就被几块突然冒出的大石板困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诸怀过了好一会儿才走过来,喘着气对那个面具男说:“现在要继续吗?要不要掰断她的腿?”

面具男说:“已经误了吉时,不要节外生枝。”于是又倒了一杯酒,示意诸怀将其中一块石板降低一些,将那杯酒递给吴燕归:“请神祖饮酒、赐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