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阿绿。”
那一年时绿蕉八岁,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生日,也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女人的精神时好时坏,上一秒还在笑吟吟地问她有没有学什么新课文。下一秒奶奶端着饭碗出来时,她就猛地松开手,把时绿蕉推到了雪地里。
不停地朝屋外扔东西,声音又尖又嘶哑
“小王八蛋!”
“谁让你过来的!”
“恶心!”
“你们都离我远点。”
时绿蕉被奶奶冷着脸拎回了屋子里。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东西,后面不管别人再怎么强调那个女人是疯子,是没良心的人,时绿蕉对她的定义都没有动摇过。
夜晚的木桌前,她教妹妹读课本,读到小蝌蚪找妈妈那篇,时绿蕉脑海里闪过的就是女人手指穿过头发的触感。
虽然她们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那只兔子图案的发卡,却一直别在了她的头发上。
手机铃声打断了时绿蕉的回忆,是杨澜打来的。
明天是乐乐的生日,每年这个时候杨澜都会邀请时绿蕉去家里吃饭。
今年也是同样,杨澜强调要她一定过来,时绿蕉点头说好。
乐乐的生日礼物,她上周就已经准备好了,小姑娘喜欢画画,她给她买了颜料和平板。
小姑娘收到礼物高兴地围着她转圈圈,“小时姐姐,你最好!”
杨澜却心疼她破费,当场拿了红包往时绿蕉手里塞。两人拉扯半天,她也没有收。
“杨姐,我现在工资比之前要高很多,还有兼职,完全够用的。”
杨澜看着她,半天,最后叹了口气。
她是见过她的窘迫的,头一年新年放假,底下员工都欢欣雀跃地收拾东西回老家。工作上临时有事,没有一个人接电话,群里只有时绿蕉这个新来的回复说,“杨姐,我过年没事,我过去吧。”
两人一起把东西搬到三楼,杨澜请她吃午饭,隔着缭绕的雾气,她知道她无处可去。
房租交不上,房东说最多宽限她三天。
杨澜替她垫了三个月的房租,还让她去自己家里过年。虽然这个提议时绿蕉没有接受。
“日子就是会越来越好的,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饭桌上,乐乐闭着眼睛许愿,杨澜看向女儿又看向时绿蕉,目光十分柔和,“好好的,平安健康。”
这是当年姐姐写给她的生日祝福,她看着面前这双跟姐姐高度相似的眼睛,又把这几个字重复了一遍。
“好。”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已经快走到公交站,时绿蕉跑了两步,但还是比不过雨砸下来的速度。骤雨将她整个人都浇了个透。
衣服贴在皮肤上,她往站牌里挤,刚站稳,杨澜的信息弹出来,“是不是下雨了,你坐上车没有,没有我现在过去。”
出门时杨澜说要送她,时绿蕉拒绝了。
除了不方便,还有就是她想一个人走走,散散心。
小孩子童言无忌,乐乐许完愿分别亲了杨澜和时绿蕉一口,她抱着礼物问,“小时姐姐,你过生日妈妈是不是也会给你买这么可爱的蛋糕?”
她当时卡顿了一瞬,杨澜赶紧阻止了乐乐后面的问题,“吃你的蛋糕吧,话怎么这么密?”
妈妈这个词,似乎从她记事起就是一个违禁词。
家里不让提,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说起。
站牌外面雨越下越大,时绿蕉向后退了半步,借着人群里的阻挡给杨澜回,说自己已经坐上车了。
她回完就把手机收进了包里,雨幕中各色车灯频闪,她仔细辨认着自己要搭乘的车次,一辆黑色车辆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