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绿蕉把响动的手机拿出来,滑向拒接。

“那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陈淮景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这还是第二次坐公交,上一次是小学,狭小的空间里腿都摆不开,“怕我给你手机里加病毒?”

越说越离谱了。

“我不想浪费话费。”时绿蕉终于将视线跟他对齐,“你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

“我问的是刚刚。”

“刚刚没听见。”

“没听见你说手机没电了?”

时绿蕉不说话了,她不想跟他争辩下去,沉默就是最好的反抗。一路上车停停走走,位置上的乘客也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他们两个。

她不理他的空隙,陈淮景也顺着她的视线把目光移到了窗外。他很少为夜幕停留,即便是结束工作之后也总是步履匆忙,潜意识里觉得这种驻足就是在浪费时间。

哪怕是此刻,也依旧如此认为。

他不知道这些钢筋混凝土浇灌的高楼有什么好看的,工业灯光凌乱又晃眼。

陈淮景看了一会儿就把视线收了回去,背靠着椅背,酒精在胃里翻滚。

公交车从市区中心一路行驶到边缘路段,那些林立的大厦逐渐变得稀疏,时绿蕉终于忍不住问:“你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陈淮景正在用手机回复邮件,他的工作没有她认为得那么轻松,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未读消息。闻言也只是暂停了动作,“我以为你这人没有好奇心呢。”

信号灯变绿,司机急转向右,她因为惯性贴靠在他的肩膀,很快又回正。

“微信消息你应该看见了吧。”陈淮景眉梢微动,“江扬发的。”

时绿蕉回忆了一下,“我想说的该说的那天都已经说完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如果是酒店敲错门,我也为此得到了惩罚。”

她深吸一口气,“陈淮景,你没必要对我这么赶尽杀绝吧?”

车子到站。

时绿蕉拎着包打算下去,路却被他拦住,“说完了?”

“说完了就听我说。”

片刻安静。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诶,你们两下不下?”

手腕被他攥得很紧,有些疼。

时绿蕉被迫妥协,“你先让开,我们下去说。”

陈淮景这才松手,跟她一块走下去,这会儿连风都没有,四下一片寂静。

“你要说什么?”她率先开口,“你跟我这么一路总不能是为了看风景吧?”

陈淮景看着她,眼底浮现出几分饶有兴致的神采。

“你猜猜看。”他微微颔首,“刚刚不是挺能揣测我的吗?继续啊。”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一阵沉默。

陈淮景等到耐心告罄,“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有一句话,如果你因为别人几句话就轻易放弃,不管是什么工作,你都干不长久。”

“这跟学历无关。”

他说话时的视线始终停在她的眼睛上,他是天生就不知道自卑两个字怎么写的人,也根本不懂什么叫怯场和不敢直视。

“我没有放弃。”

半晌,时绿蕉才回答。明明没有一丝风,她却感受到了冷,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一样,许久之后又漫上一点热。

她没有自说自话,也明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早在最开始就注定了。第一次见面他就很不耐烦地劝她换份工作,机缘巧合又跟他在一个公司,看不起的人借用关系进了自己的地盘,任谁都会不爽一下。她也能理解。

所以很多时候,陈淮景说的那些话她都耳旁风,只听,不记,也不去回想。有点类似于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她很擅长将自己封闭在某种安全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