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十分钟前就已经背完今天的任务量,只是人对来自他者注视总是敏锐的,风把那股冰凉的气息从后方吹过来,时绿蕉翻了一页又翻回去,反复记了三遍终于等到他离开。

她把书装进帆布包,拍拍衣服上的灰,原地等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已经快凌晨,大厅内除了两名值班的工作人员外再没有其他人,周遭一片寂静,电梯门前的伫立的人影显得格外打眼。

陈淮景持着手机在打电话,距离隔得不算远,她听见他在说什么口语培训。

时绿蕉想扭头走开,但已经来不及,陈淮景手臂放下,远远看见了她。

她在他的注视下走近,一句问候过后就不再看他。梯门打开,两人一起走进去。

房间在七楼,数字跃动的时间实在缓慢,陈淮景盯着镜面玻璃上倒映的人影。

与上次在公司电梯内的情景相差无几,她总是对他避之如猛兽,两人之间的距离空得足以站得下一头大象。

陈淮景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江扬对他那条提议深感好奇,不停追问是不是出差碰到什么难搞的客户了。

能让陈淮景吃瘪的人可不太多,江扬的好奇心达到了一个顶峰。

消息越发越多。

陈淮景懒得理。

时绿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出了那本单词书,背靠电梯,装模作样地看着。

他视线从她手边的白色背包上轻扫过,忽然开口,“你是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吗?”

时绿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身上的酒精味道已经完全消失,但那会儿在车厢内的对话却始终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后来没有买药吗?”她合上书,顿了顿,“书上说酒精中毒严重的话,可能会导致神经系统出现问题。”

梯门随着她这句话音落下而打开,陈淮景本就不舒展的眉头拧得更紧。

她是在骂他吗?

视线里的人影逐渐走远,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淮景头又开始疼了,他摁了摁太阳穴,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江扬这个顺水人情,真是踩在他的脸上做的。

陈淮景想辞退一个人的心又升起来,他指尖摩挲着杯壁,重新坐回电脑前。

时绿蕉从浴室一出来就看见了 Miko 的微信。

“你今天得罪 Fletcher 了?”

后面附带一张信息截图,陈淮景让米可转告时绿蕉,明天她被分到跟他一组学习。

陈淮景的工作作风,Miko 刚来公司的时候就有所耳闻。他就是一个赏罚分明的老板,不仅对自己严苛,对底下的员工更是严苛。跟他一起工作,加班倒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极易被贬低到怀疑人生的程度。

时绿蕉大概能猜到陈淮景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她受不了压力赶紧走人。

她沉默的间隙,Miko 已经开始宽慰她,“小心行事就好了,他是老板也不是老虎。”

时绿蕉看着这条消息,默默略过了后面半句话。

她回了句谢谢后就不去想这件事,揿灭屏幕开始吹头发。

陈淮景确实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老板,但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需要在工作的时候尽力做好份内的事情,工作外大家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刚醒,工作邮箱里就收到一条来自 Fletcher 的邮件,条理清晰地列明了她今天的工作任务。密密麻麻一段话,总结下来就是一句

她是给他打杂的,助理而已。

时绿蕉将这些信息分别列出来,按重要程度,重新制作了一张表格。

她将整理好的表格用邮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