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了吗?”陈伊柠问。

何嘉文嗯了声,但其实没有受理,掰扯来掰扯去,说是经济纠纷,让他们私下调解或者去法院起诉。

只是那家公司也坚持自己是受害者,人已经离职,联系不上,财务那边也没有他的结款单,他最终只被拉进一个群,都是跟他一样情况的人。

陈伊柠没有安慰他的经验,故作轻松道,“吃一堑长一智咯,而且往好的地方想,你只发了一半货,损失也不算太大,对不对?”

何嘉文看了她一眼,算是安慰吗?还挺不习惯。

说实在话,几千块钱,他要说多痛心倒也没有,就是觉得太丢人,太耻辱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不止要接受来自他父母的批评,大概还要接受来自亲戚朋友或者村里人的“关心”。

每一次“关心”,都是被迫重温耻辱的过程。

村里人的关心也包括陈伊柠她爸妈,隔天他们也知道了消息,饭桌上特地问了陈伊柠。

陈伊柠简单说了下情况,才知道外面已经传得不像样,有说何嘉文被骗了十来万的,有说他卷进官司里的,还有说他跟他爸闹掰了的……

真可怕。

陈振东倒了点酒,“做生意嘛,哪有一帆风顺的?后生仔经历点风浪,没什么的。”

陈伊柠觉得稀奇,以往何家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爸都要小酌一杯外加幸灾乐祸踩几句,怎么这回还挺和气?

她没忍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居然帮何家人说话?”

陈振东纠正,“我是帮何嘉文说话,可别扯上那个何老猴。”

陈伊柠哦一声,不甚在意地问,“何嘉文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你别说,确实是给过点好处,”陈振东说,“当年你妈住院,人拿了 2 万块来给我们救急。”

陈伊柠顿了下,蹙眉,“不是他妈借给我们的吗?”

她记得当年何妈妈是借了他们 5 万。

“另外的,他说是自己的钱。”

陈伊柠不太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我也不信呐,以为他开玩笑呢,结果他拉开书包,里面还真有钱,把我吓了一跳,”陈振东回忆了下,“开始就说借给你当学费,我说你申请助学贷款,用不着,他又说给你妈用。唉,这孩子跟他爸还是不一样,人品还可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歹竹出好笋……”

陈伊柠默了默,好一会儿才问,“那你收了?”

“当然没有,你爸再没本事,也不能拿小孩子的钱。”

她夹了一筷子菜,状似不经意,“那……怎么也没听你们说起过?”

那时候她跑深市一个电子厂打暑假工了,真是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那肯定不能随便说出去,”王玉芬接话,“他一个小孩子,手里那么多钱,等下给别人惦记了怎么办?”

“再说了,人也是好心,不能害他被他爸妈骂……”

陈伊柠低头吃饭,没再出声。

她想象不出何嘉文是怎么跟她爸说的,也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唯一能联想到的是,在她妈妈查出病情之前, 那个冲动的吻,难道是因为她亲了他,所以他觉得……应该帮忙?

不对,他也亲了回来,所以他们是两清的。

陈伊柠突然有个荒唐的猜想,随即又觉得可笑,这大概也只能证明,他是个还可以的人吧?

货被骗,班还是要照上,不过气氛难免有些沉闷。

何嘉文除了打包发货,照旧在外面跑,除了多些流言,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反而对何子铭影响比较多。

他健谈,又经常在厂里走动,跟何嘉文关系也近,有时候会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