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姨哦了一声:“好像只有他和琼布,他俩一起去的,就那个黄毛小子,路边上开汽修店的。”
“我记得。”阿茗嗔道,“我是走了三个月,不是三年!”
“南嘉这小子比我想象中待得要久,也靠谱,以前请的小工干两个月就跑了。”小阿姨摇头,“他这一去,每天我累得要死。”
说着说着,小阿姨声音低下去。
阿茗狐疑:“你怎么听着好心虚?”
“我和你叔叔本来前几天就打算关店休息来着,票都买好了,先去拉萨,再到西宁,坐火车回去。”小阿姨尴尬一笑,“反正南嘉回来还要段时间,我俩准备回广东一趟,结果就收到你消息说要过来……”
什么?!
阿茗两眼一黑。
“饭店不开了吗?”她颤巍巍地问。
“啊,关门半个月的牌子都写好了……曲珍大姐说给你搞点牛肉吃,吃完这顿她就回家耍去。”
阿茗的人生刚刚还充满阳光,一瞬间急转直下,变成了湿漉漉的小猫。
小阿姨劝她:“你可以一个人拥有整个饭馆呢!”
阿茗捂住耳朵,一个朋友都没有的倾雍她不喜欢,不听不听!
活还是得干,阿茗魂不守舍地赶去镇政府,交接一些手续。
这次田野,她打算从民间和官方两个渠道一起开展,寻找更多帮手,东贡西贡都走一走。
县政府其实很近,就在街尾。
一栋小楼门前挂满了一堆铭牌,十里八乡所有的办事机关挤在一个屋里。
阿茗在一间不起眼的屋里找到了镇长。
他从一堆文件里探出头,听明来意后连声道:
“你好,你好小唐!”
紧接着他就犯了难:“本绒教啊,我还真不知道。”
他是这两年刚调来的,于是抱着一堆资料,带着阿茗一个接一个办公室的问。
年轻人们压根没听说过,只有个年长的藏族阿佳说,东贡那边有些寺庙很古老,雪顿节盛大的晒佛仪式,和格鲁宁玛的都不一样。
又是东贡念翁,阿茗已经开始头大。
镇长一听有门路,便说:“小唐哇,等会我要去县里开会,你跟着我一起去,问问东贡来的人。”
稀里糊涂,她就跟着镇长上了辆破车,一路颠簸到了县里。
这是场大会,镇长很是骄傲地介绍了一番阿茗,果然就有人围了上来。
一名中年藏族大叔热情邀请道:“去我们那儿!达厝湖上有个岛,岛上有座寺叫桑日,是西贡大喇嘛和徒弟修行过的地方。等到嘎玛日吉节,我们全村都要参加大法事!”
阿茗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西贡大喇嘛。
她心中一动,问道:“大喇嘛的徒弟?是……?”
“就是你们倾雍在拉萨学佛的那个,那个很有名的年轻人……”
“南嘉?”
“对嘞,洛桑南嘉!他那时候可还小,西贡大喇嘛带着他,就两个人,在桑日寺修行了两年呢。”
藏族大叔是东贡东拉乡的乡长次仁,阿茗从未听说过这里。但她转念一想,既然小阿姨要离开一段时间,她自己待在倾雍也没意思,于是决定去东拉乡。
就这样,还没打开的行李箱,又跟着阿茗上了路。
东拉乡很远。
上次她和南嘉去布林寺,经过了一个湖叫达厝湖。达厝村在这头,东拉乡在湖的另一头。
他们将翻过两座五千多米的雪山,去到山的那边。
雨季的高原雾气弥漫,云烟成雨。
阿茗在车上回望朗嘉神山,冬季清晰锋利的轮廓,在雨雾中已看不到神山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