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见着僧人,打算去僧舍看看,也就是这时,头顶传来声音。
她抬头就看到了南嘉。
他正迈出佛殿的大门,手里握着个小转经桶,一串佛珠垂在手腕上。
阿茗知道藏胞早上是会诵经的,但大多在家里的佛堂就能完成,他这是特地到寺里念经吗?
南嘉站在殿门口没有走,不知在想什么。他忽然单手解下黑色方巾,清早冷冽的空气中,他的呼吸都微微带着白汽。
佛殿高高的,阿茗仰头观察他。
虽然看不真切,鼻梁的确很高,睫毛很长,但应当是很明朗的藏族少年模样。
好看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面容挡起来呢?
阿茗顺着他视线望出去,倾雍寺正对着格朗神山的雪峰,此时浓厚的云雾挡住了雪线,青山尚未绿。
佛殿里又走出两个穿藏袍的小僧人,看着年轻,十几岁的样子,他们也握着念珠,站在南嘉身边,用藏语叽里咕噜说话,相互很熟悉,像在问问题。
南嘉回答了很多。
阿茗的藏语水平不足以听懂,她第一次听到南嘉说这么多话,平日在茶茶饭店,他简直像个哑巴,而此刻,似乎连眉宇神色都柔和明澈起来。
阿茗收回视线,没出声,轻手轻脚离开了。
她找到住持,向他打听倾雍寺的历史,意外收获一条重要线索:
朗嘉神山东边有个香火不旺的小寺,供奉的神祇中,好像有她在找的本绒教。
阿茗开心告辞,她以为南嘉早就走了,但不曾想,离开倾雍寺时还是碰到了他。
他们隔着一株百年桃花古树,一个在寺门的吉祥门帘里,一个在门外。
南嘉的摩托已经起步,他们倏忽间对视一眼,他眼神像初雪一样清冷,然后便连车带人消失了。
阿茗靠两条腿走回店里时,太阳早升过了高山。
南嘉看起来已经送了几趟货,他脸上有薄汗,把外套像藏装一样斜系在身上。
今天店里格外忙碌,倾雍附近的山上在修铁路,大约是几个班组休息,都到镇上来改善伙食。
阿茗意外遇上了载她来镇子的卡车大叔,
说来能认识卡车叔,是她几个学桥隧的朋友正好在这里援藏修铁路,听说她要来,便牵线卡车大叔载她一程。
倾雍镇偏远,还没有公共交通能到达,大叔常年在机场市区和倾雍镇上送货,带她一个不少,阿茗很是感激。
她帮忙点菜,豪爽地说这顿自己请客。
“那就吃阿茗家的特色菜!”卡车大叔和工友们觉得小姑娘有趣,揶揄大笑。
“藏香猪是我们的招牌,曲珍阿姨做得特别好,和平原的猪肉绝对不一样。”阿茗也笑起来。
“来个大份!这个新上的野生菌锅也来一个。对了,你们家有盒饭吧,打包 20 份,我带回工地!价格多少来着?”卡车大叔哈哈笑着反问阿茗,“小唐你的钱包够不够啊,我们老爷们吃的多!”
糟糕,她还没记清全部价格!阿茗的目光忙四处梭巡求助,小阿姨和叔叔都不见踪影,她一时紧张,又有一丝窃喜,她终于找到一个机会了
阿茗望向柜台后的人,尽量平静自然地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南嘉,我们家盒饭多少钱呀?”
他似乎并不讶异她知道他名字,那双黑曜曜的眼眸应声看向她:
“藏香猪,128 元。菌锅,88 元。盒饭 12 元。”
他的汉语说的不快,嗓音低沉,但很清晰,也没有陌生感。
阿茗道了声好,继续点菜,再三向卡车大叔打包票自己请客。
脉搏意外在身体里跳得猛烈,阿茗专注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