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觉得,他那双慑人的眼睛会读心,轻轻一扫,就能看出她状态如何。
有时候她不想说话,他们就只是对视一眼,他跨上摩托就走了。
有时候她心情好,他们就会一前一后,沿着灼灼桃树走回家。通常都是阿茗提问,南嘉回答。
阿茗知道了一些小事,比如藏族不吃鱼,因为是雅鲁藏布江这条神圣河流的生物。但现在很多年轻人向往拉萨这种大城市,出去耍多少都吃过(点名琼布)。比如卓嘎阿佳还有个女儿,喜欢音乐,现在在拉萨跳舞。
但他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当太阳升起,阿茗就开始忙得脚不沾地,经常整个白天都不在店里,等她披星戴月回来,南嘉早就下班了。
阿茗这段时间认识了更多人,也有了更多要干的事。
她杀去倾雍寺好几次,打算和住持对峙,质问布林寺没有遗迹的事。但好巧不巧,住持去了西贡修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多吉叔和央宗阿妈也下山了,采到的虫草同样不多。比起白玛,他心态好上不少。他是高原青稞地里长大的孩子,和牧场田地作伴,伤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赚到的钱都供给寺庙了,没有什么执念。
杨逾明也有好消息,在偏僻但气候适宜的藏西南小镇,少见能找到这样一块规整的园地,他说适合作为人工虫草的培育基地。
白玛最开心,央宗阿妈和多吉叔也嘿嘿的笑,人生又有新奔头。
阿茗听到了很是欣慰,特意去佛前拜了拜,祈求自己论文顺利。
杨逾明离开时阿茗去送他,他苦笑着说:“学妹,你真是厉害,每次见面都送我大礼。这下好了,我也要在高原待一年了。”
他走之后,阿茗除了偶尔去天麻园翻地,还会帮隔壁百货店董叔看门,报酬是各种小零食;在卓嘎家的藏餐馆做洗碗工,卓嘎给她讲了许多倾雍的故事,每天的田野笔记要写好久。
虫草季和桃花节让整个倾雍小镇都运转飞快,以至于她好像很久没和南嘉说过话。
这段时日,阿茗几乎向每个人都打听过本绒教的事,但复杂的概念和她蹩脚的方言,让沟通难上加难。
她不死心,又一次去找住持,又一次失败而归。
经过琼布的汽修店,他正在车底躺着修车。
黄色毛毛头从车屁股冒出来,大喊:“米米!”
阿茗正生着气,她拖过小马扎,对着黄毛脑袋质问:“你听过西贡喇嘛讲经吗?他那么厉害?住持一去就不回来了!”
“当然!西贡大喇嘛前几年有个大法会,几乎整个东贡西贡的人都去了。”
好吧,谁让西贡喇嘛是倾雍藏区最受人尊敬的大喇嘛,大家还叫他西贡上师。
琼布想起什么,又补了句:“他还是南嘉的师父呢!”
阿茗心头跳了一下,她以前腹诽南嘉是尊大佛,不承想竟是真的。
她问:“南嘉也要去和西贡大喇嘛学习吗?”
琼布一愣,嘴角垮下来,从车底爬出来,背身去拿扳手修车:“他不去,他去不了,他不学佛法了,和西贡喇嘛缘分断了嘛。”
他挠头,欲盖弥彰地去开修车机器。阿茗跟在他屁股后面问:“我记得你说,南嘉在东山修行过?在布林寺?”
“那怎么可能,哪有人在布林寺修行!”
那儿确实一个和尚都没有,阿茗回想。
他遮遮掩掩松了口气,显然不想提起那里。
阿茗以为是那场车祸让他心有余悸,便把话题拽回南嘉身上。
聊起南嘉,琼布一脸骄傲:
“他很小就被西贡上师选中,密法灌顶,显密兼修,是倾雍藏区最小年龄入三大寺的。他之前在拉萨的哲蚌寺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