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扰到别人了。”

“我打扰到谁了?就你一个人在这逼逼赖赖……”

“打扰到我了。”车厢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

阮知闻声看去,是那个一上车就在睡的青年。

他靠着车玻璃,懒懒抱着胳膊,淡然注视着眼前几人。斑驳的光在他身上游动,像在黑色冲锋衣上烫了金。

阮知有了同盟,底气愈发足,开始逐条控诉。

“和你们女的说不清。”男人装没听见,倒是冲南嘉露出个会意的笑,“兄弟,女的事多,吵到你了哈。”

南嘉不接茬,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是个人都会被你吵到。”

“就是,脚又臭嗓门又大。”不少人开始跟着应和。

这时,司机听见后面的吵闹,用凶凶的藏普问了句“干什么”。

司机是个膀大腰圆的康巴汉子,看着不好惹。

男乘客刚想告状,南嘉扬声,抢先开口,用本地藏语解释了一番。

大家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见司机听完瞪着男乘客警告:“把我车子搞臭了,要你赔钱啊!”

男人闭了嘴,默默穿上鞋,态度来了个大转弯,向南嘉道,“哥们,你本地人啊?”

他递了根烟上来。

南嘉拒绝:“不抽。”他淡淡补了一句:“对了,客运车算公共场合。”

男乘客一愣,旁边的阮知立刻接话:“公共场合法律禁止吸烟。”

男人尴尬摸了下鼻子,只能在心里骂了句藏族男的没见过世面不会来事,悻悻转过身去。

阮知还觉得不解气,掏出香水瓶子喷了几泵。

她打算向南嘉道谢,一转头,却发现他已经靠着窗,又睡了过去。

阮知对他有印象,他们是同一趟飞机,从南城来的。暴雨飞机延误,等候时瞥见他在敲电脑,阮知在心里还感慨了一句同是天涯牛马人。

他好像是在上海工作,汉语几乎听不出口音,也是来倾雍旅游的吗?

鬼使神差的,阮知又偷偷瞟向那青年。

轻阖的睫毛细密且长,簇簇阳光落在他眉宇上如浮光掠金。

阮知对他产生了兴趣。

他有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她暗暗想。

两个小时后,中巴翻过一个山口,一车人都发出惊叹:

闯入眼帘的,是大片碧绿的青稞和漫山遍野的桃花,藏红民居掩映其中,再往上,是矗立云端的朗嘉雪山。

南嘉也醒了。

群山之间,熟悉的镇子一点点露出全貌,长长的公路蜿蜒往上,他不费什么力,就在那些相似的藏房里认出琼布的汽修店、卓嘎的藏餐馆。

他嘴角轻轻上扬,想到了公路更深处的茶茶饭店,和里面的人。

“倾雍,倾雍到了!”

中巴驶进客运站,热闹的小贩们一拥而上,推销着桃花节的景点。

南嘉掂起背包下车。他走得很快,阮知本来有意找他搭话,她拖出行李箱追了几步,但青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倾雍镇外。

桃花节会场此刻锣鼓喧天,年轻的卓玛们正甩着长袖跳舞。

阿茗忙得脚不点地。今天烤肠机出了问题,她捣鼓半天才修好,游客一波接一波,她才摆出来的货又缺了不少。

此刻,阿茗正趴在柜台下找货,有脚步声靠近,头顶传来一声问话:

“老板?”

“在,在!”她头也没抬,胳膊伸出柜台指了指,“要什么你自己拿!”

顾客沉默了一会:“有水吗?”

“一瓶四块,三瓶十块,扫码就成。”

“真黑心。”那人低低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