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下意识把胳膊藏在背后。她今天穿的是短袖,手臂上那些疤痕在日光下很清晰,她不在乎,但不代表小女孩们不会吓到。
她向南嘉投去求助的目光,南嘉不动神色挡在她面前,给她时间迅速穿了件外套。
他瞥见她穿好后,说了句按时吃饭吃药,没太多表情波澜地和学生们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他一走,女孩子们又恢复笑靥如花,在阿茗床前挤作一团,推销给她带的美味水果。
阿茗给她们分从景洪带回来的礼物,大家叽叽喳喳分享最近的经历:
“南嘉老师是阿茗姐的医生吗?”她们在背后吐槽,“他太严了!”
“就是就是,昨天的炮制课我压根不敢去他的组。”
“这次佐太培训有个医生差点没通过,我撞见几次南嘉老师在冷脸批他。”
阿茗劝慰她们,还是私心替南嘉辩白了两句:“当医生没办法嘛,毕竟是治人。”
她们又说起最近物资进不来的事,听说超市的方便面都抢空了。
陈伽伽忽然问:“阿茗姐最近要来例假吗?卫生巾够吗?”
阿茗点头,她在倾雍时就知道偏远小镇买这些东西很不方便,特地准备充足。
“那就好。今天来了辆物资车,拉了一车的卫生巾,那个开车的姐姐特别有意思,见女生就发,我们可以去帮你领。”
阿茗笑着谢过,一会儿后女孩们散去,她照常吃完午饭,给南嘉拍了张空饭盒发过去,下楼散步。
她意外碰到了学生们说的那辆卫生巾大卡车,它就停在住院部楼下,车头搁着个大喇叭,反复播放:
“卫生巾女的来领卫生巾”。
驾驶室的人她竟然认识:
“仟仟?”
那姑娘一下坐正了,盯着她半天:“你,是你!……唐茗初!”
她身手矫健地从大车上跳下来:“太有缘了姐妹,日用夜用都来点?”
她俩坐在路边聊了一个下午,仟仟说她在藏区漂了两年,走遍了高原,钱被骗过,人也遇到过危险,一度身无分文,就地打工,最惊险一次差点跌冰川里头出不来了。
她现在在麦宗附近开店:“诶,以前还是年轻。走到这里喜欢,我就停下来了,要是开烦了,可能过几年又去新地方吧。”
她说自己还是喜欢谈恋爱,遇到不错的男人就上头,吐苦水说从来没遇到正缘,但阿茗觉得她没那么在乎。
仟仟和从前一样,依旧臭屁自大不管别人死活,觉得全世界都该爱她。好些男人经过她的大卡车,对超大横幅上卫生巾几个字指点,还有人特地来提醒,遮遮掩掩让她别用喇叭外放,仟仟会懒洋洋掀起墨镜:
“啊?不让用喇叭吗?那你站这儿人工帮我喊。”
那人以为她没听懂:“是别把那几个字外放,公共场合,多不好。”
仟仟不解:“你不识字吗?我教你,很简单的,跟我一起念:卫,生,巾。”
阿茗看着仟仟的模样,轻轻笑出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好坏标准,只有自己说了才算。
晚上见到南嘉时,她把这桩奇遇讲给他听,他也觉得惊讶。
阿茗现在晚上不住院,南嘉会开车带她回去。下车时,她见后座有一大袋东西,问他是什么。
“担心路一时半会修不好,买了点日用品。”
阿茗瞥见白色袋子最上面的卫生巾,心中微微一动,他怎么比她记得还清楚。
到了房间门口,阿茗和他说了句晚安,正要开门,忽然被南嘉拉住手腕。
他稍稍用力,把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拉进他房间:
“今晚别走。”
小唐田野笔记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