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嗯了一声,乖乖环住南嘉的脖颈,被他托着腰,稳稳落在地上。

他又给她做了个简单的眼球测试,确认她没有脑震荡,才开检查单。

阿茗被正式停工了。

伤情不算严重,但身体发出了休息的信号,她同意了住院。

麦宗的大火已扑尽,接下来是漫长的善后和居民安置。

南嘉在医疗点没待很久就回了藏医院,因为佐太炮制到了最后关头。

他空闲时会来住院部看看阿茗,陪她吃个午饭,再把她推出去晒太阳。

很多时候,阿茗会无意识枕着他腿睡着。在浅寐的梦里,午后的阳光和清风温柔地拂过她,她会听到花园里有阿嬤们搓藏药灸条的轻微窸窣声,草药香和白噪音萦绕在她头顶。

一个很好午觉醒来,身边的人已经走了,只剩屋外绿影摇曳的树。

很像小时候独处的时光,留下她一个人。但又不一样,床头的保温杯里有他装好的温水,保鲜盒里有新切好的水果,他好像依旧存在于她身边。

童年那股被抛弃的害怕,变成了一种笃定:安心再等一等,他就回来了。

导师很快听说了这场大火,沉默良久后,联系了环境部门,给阿茗和王柏安排了新任务。

阿茗腿虽然没好利索,再三向主治医师南嘉保证后,被允许出院半天。

她跟着王柏上了一趟山,麦宗环境系统复杂,周边都是野外保护区,他们要勘查灾后最新的生态数据。

阿茗和王柏一起站在山头,她帮他调试传感器,王柏则掌控着无人机起飞。

无人机越过山脊,焦土一片的古城出现在图像里。

记忆中鳞次节比的屋瓦不再,屋梁横七竖八裸露着,未散的尘烟里,依稀还能辨认他们俩走过无数次的街巷。

王柏一边吸着鼻子一边操控手柄,他说:

“师姐,好奇怪啊,明明火灭了,下面的烟还是熏眼睛。”

阿茗在清风里看向他,大男孩脸上挂了两条泪痕,鼻子一抽一抽的。

她递上纸巾:“因为你在难过。”

王柏把手柄塞给她,把整张纸巾捂在脸上,蹲在地上看不见表情。

阿茗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他呜咽几下,脑袋拱着阿茗的腿,哇一声哭出来:“师姐……我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没了……”

阿茗望着远方,废墟之上,是雪山和红色藏寺,鸟鹭正穿过薄云,巨大的转经筒依旧在一圈圈慢慢转动。

下一个藏历,人们仍会一级级爬上石阶,去向信仰的神明许下诚挚的祈愿。

阿茗忽然想起在东拉乡,那时的她好迷茫。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次仁乡长指着六字真言的石碑,问她那上面写着什么。她读的懂每个字,说的出是菩萨的加持,但经年之后,在人生起伏里,她好像才刚懂得了一点点,他真正问她的问题。

不只是神明关爱众生,是人会相信爱,理解爱,去爱。

相信美好,是很强大的力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无坚不摧的,但脆弱又坚韧的土地上,城市会慢慢新生、修复、重建。

阿茗靠着王柏一起坐下,青绿的山野里,她拍着他的肩说:“但你不来到这里,它会少一个见证者。世界上多了一双我们王柏的眼睛,看过漂亮的古城呢。”

好一会后,王柏擦干净脸上的痕迹。他默默接过无人机,在天空飞了几圈后,他又问:

“师姐为什么那么坚强?师姐不难过吗?”

难过呀,阿茗在心里说。但她努力过了,她还有人和人之间珍贵的记忆,去黏合生命的缝隙。

“因为生活会往前走。”她回答。

那天下山后,阿茗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