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一阖,屋里昏暗的香烛光也跟着摇曳,忽明忽暗。

这是个经堂。

香烛前供奉着五路财神,一个人正虔诚的上香。

南嘉反手关上门,淡声开口:“原来你是倾雍人,欧珠是你的原名么。”

那人插上香,斜睨了南嘉一眼,一点也不惊讶他的出现:

“你还是这幅死样,比两年前还像条死狗啊!”

南嘉神色淡然,他屈起胳膊,用力将臂弯压紧,锋利的藏刀贴着牦牛皮料划过。

“是吗,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迈扎央,南嘉逃至密林山顶时,匆匆俯视了一眼令人作呕的镇子。那里枪声大作,火光熊熊,两支地方军交战的嘶喊声冲破天际。

欧珠听了他的话,满眼不可置信,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花都涌出来:“我的大师,我亲爱的南嘉格西,你可不能好过啊!我上下百来号兄弟,整个迈扎央那么漂亮的房子,满山的花园”

他张大嘴巴,缺了门牙空洞洞的嘴里发出一声重重的轰声:“都,炸没啦!”

南嘉擦刀的动作顿了下:“原来送给沙佤军的消息,比妙昂军更快。”他思索一瞬又摇头,“不,都来了……缅国山岭里地方军打来打去,你给他们死对头‘将军’提供庇护所时,该想过自己竖了多少敌人。我以为你买那么多军火、生意做那么大,是早就打算参与他们的地方内斗。”

人多贪婪呀,欧珠的钱,货,藏的人,条条都是致命的引线。

欧珠讨厌眼前人的聪明,讨厌他只言片语就能猜到迈扎央的一切。

是谁让他落魄地逃回倾雍?

南嘉凭什么好过。

欧珠以手为刀,比在脖子上,尖锐的嗓音逼近南嘉:“你知道地牢和山上的人怎么样了吗?知道里面有多少孩子吗?他们是因为你死的。因,为,你,啊!”

“看来你从小就不认真读经。”南嘉擦拭藏刀的动作缓慢而仔细,待它再被抽出,血迹抹去,露出寒光闪烁的蓝色刀锋。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小小的经堂,和东山布林寺一样,供着财神扎基拉姆。

欧珠读的是生意经,杀人经。

“无明之人做恶业,业力不可消除。你把恶果算到我头上,这是逻辑问题,难怪你老爹说你赚不到钱。”

欧珠指头颤抖起来,他怎么还敢提死在枪下的老爹?都怪老爹,怪他受过西贡大喇嘛的恩!怪他生那个怪病怕死,非要用大喇嘛的珍宝药丸才能治!西贡大喇嘛请不动,他就要找南嘉,还抓了南嘉阿爸……有什么用,那男人还不是染上瘾一下就死了!都该死,老爹最该死,早死半年就不会有洛桑南嘉这个祸害来迈扎央。

洛桑南嘉更可恨,好好在哲蚌寺念佛不行吗,为什么搅他们这趟浑水!治好了阿爹,阿爹还生出培养他的邪念来制衡我……如果迈扎央早是我的,不可能挡不住沙佤军……如果不是这个祸害偷走和内陆往来的名单,不是他漏出去消息,妙昂军怎么会来的那么快?怎么会知道将军在我这里?我怎么会失去整个迈扎央?

就差一点点……

在他身上用过的那些刑不够,太不够了!洛桑南嘉早就该和其他人一样,断手断脚死在我脚下!

欧珠爆喝而起:“当时就该把你剁成肉泥去喂猪!”

暴怒的人影越来越近,南嘉五指开合握紧刀柄,嘴角无所谓一笑:“我会堕入哪条恶道,是进地狱,是做饿鬼,还是做畜生……”

他缓缓抬头,漠然压迫的眼神,带着嗜血的冷酷看向前方的人:“我都会带你一起上路。”

欧珠的刀法很好。

他们在迈扎央时就分不出高下。

寒芒乍现,刀刃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