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茗只好带着她去修电脑。
结束后,阿茗说请央金吃个饭,可姑娘立刻摇头:“快回倾雍吧,回家也能吃。”
阿茗直觉奇怪,她装作没发觉,淡声应下。
去车站的路上,央金露出了更多马脚,往东的路她非往西,像是特地避开某些地方。如此几次后,阿茗心里有了数。
阿茗带着央金从小道走,在藏不住事的姑娘发现前,已经绕回了那个她想避开的地点。
这里是西贡市娱乐一条街的偏巷,马路对面,有一家不起眼 KTV。
这会儿,KTV 前围了好些人,还有两辆闪着灯的警车。
央金来不及阻止她了。
因为阿茗一眼就看到了南嘉。
虽然他穿了一身黑,面巾也挡住了大半张脸,阿茗还是乌泱泱的人群里认出了他。
他站得离那扇门很近,最后一个男人被压出来时,忽然爆发出极大力气,挣脱了压制他的人。
他咆哮着冲向南嘉。
南嘉本来可以躲开的,但他没有动,生生挨了那一拳。
周边的便衣们争前恐后地扑上来,把那人压住,南嘉退了一步,面巾落在地上。他嘴角有血丝,置若罔闻,一直垂眸看着那人。
怜悯的,冷峻的,无法言说的。
阿茗下意识就要冲过马路去找他。
可脚刚踏上斑马线,手腕就被央金攥住了。
回头看到央金哀求的目光,阿茗立刻明白了一切。
那天在朗嘉雪山下,她以为南嘉是想让她留下,原来是她一厢情愿。
他使出浑身解数,是想支开她。
阿茗一瞬间心重重坠落,砸出涟漪。
为什么说话不算话,为什么又一次隐瞒她。她就那么不值得成为他的同盟吗?
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一样了。
但阿茗还是抱着一丝侥幸问央金:“你也知道他在做什么?”
或许是她的声音太冷静,央金立刻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央金和桑巴的资金缺口,南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说动了双方的家人,和桑巴僵持多年的爸妈决定支持他办厂,镇长听说后也主动帮忙联系了愿意贷款的银行。他们欠了南嘉一个大人情,他只要央金做一件事,就是把阿茗带去西贡之外的地方,越久越好。
“南嘉哥也不让我们插手,他说西贡那几家店背地里做高利贷和灰色抵押,牧场有几户想做生意的人在他们那儿借了钱,结果利滚利完全还不上,所有的牦牛、家当、城里的房子都被收走了,还挨了顿打,牙齿掉了一半,肋骨也断了,差点瘫痪。”央金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阿茗沉默着,失望压下来,一会儿又被酸涩淹没。
她知道央金开公司不容易,知道南嘉有不为人知的经历。
但她说服不了自己被他撇开。
阿茗道:“你缺钱为什么不告诉我?多一个人一起想办法也好,听你发牢骚也好……你压根没把我当朋友!”
“对不起,你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不想麻烦你……”央金摇着她胳膊,絮叨着撒娇说抱歉。
阿茗站在原地,沉默注视对街杨树下的藏族少年。
和神山下一样的背影,依旧背向她。
南嘉那天深夜才回来,茶茶饭馆已经打烊落了锁。
阿茗躺在床上,黑暗宁静的夜晚,忽然听到一声清晰机械音“扎西德勒”。
是他。
她下意识翻身坐起,窗外的月影模糊地照在房顶上,她揪住被角,忍住了下床开窗的冲动。
楼下静悄悄的,没有引擎响起的声音,他没有走。
阿茗沉默地坐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