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村子,边上有座矿山。”

“当然去过!但那村子太有钱,已经不放牧了,牦牛和地都是外来的人在管,没采到什么有用信息。”阿茗实在是困了,换了个姿势,又栽倒在卡车宽长座椅上,睡着前迷迷糊糊说,“喔,就是我遇到狼那天……村里还有人问起你呢。”

前方是深长的黑夜,和一重重起伏的山。

颠簸的路上,阿茗忽得意识到他问话里的隐语,从梦里一下清醒。

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一会后,她自言自语道:“牧场那片花海,我们还没去呢。”黑暗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我们会看到日照金山吧。”

南嘉没说会还是不会,他只是打着方向盘:“睡吧,路还很长。”

去西贡市次数一多,阿茗总遇见另一个人,肖琛。

阿茗照例和南嘉在公园散步时,忽然接到了肖琛的电话。

“嘿茗初,你现在是不是在西贡公园?”

“嗯?你也在吗?”她闻声朝周边看了看。

“果然是你!我老远就认出你了。我刚好有个东西给你,你等我一下,我到前面掉个头。”

阿茗想拒绝,但他已经挂了电话。

两分钟后,她听见公园围墙那儿传来声音:“茗初!”

她便对南嘉说:“我去一下。”

不知为何,南嘉想拉住她,想让她留在这里。

他本来可以拉住她的。

但他手上的旧伤口毫无预兆的抽痛,她的衣角擦着他指尖一闪而过,留下一抹风。

他看着她背影穿过树隙,碎阳洒在她身上,明亮得发光。

两个月前,他还只是希望她平静开心地做完研究,然后离开倾雍,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但人稍有不慎,就会变得贪心。

忌贪,戒嗔,勿痴,他现在一样都修不好。

可是啊,那些人卷土重来,他难逃命运。

*

阿茗最近烦心事有点多,除了南嘉对她的隐瞒,妈妈也来了通电话,再次提到了换专业的事。她强忍着没有争吵,撒着娇说总得写篇论文出来才知道是不是这块料,为了自己又拖延了一段时间。

挂电话后,阿茗脑子里不断反复妈妈的话。

饭馆已经打了烊,镇子寂静一片。

她闷头在被子里待了半天,忽然坐起来,裹着外套就下了楼。

她推开酒窖的门,也没开灯,借着月光,熟门熟路从柜顶的箱子里摸了瓶啤酒。

撬瓶扔盖一气呵成,她仰头猛灌了小半瓶。

辛辣的酒液让她呼吸变得急促,阿茗站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又喝了一半后,她走到窗边撑住窗台,静静注视夜色里倾雍的江流和山峦。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酒窖喝酒,她时不时就要靠酒精的麻痹才能睡个好觉。

不知过了多久,阿茗把剩下的酒喝光,正准备再拿一瓶时,忽然吓了一大跳

酒窖储青稞的大缸边,有个人!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叫出声,因为她辨认出来,那是南嘉。

他坐在另一扇窗边,手里也拿了瓶酒,整个人溶在朦胧的月光里。

阿茗怒气冲冲上前,压着声音质问:“你干嘛?”

他声音懒懒的:“这话该我问你。”

“你怎么也偷酒喝?”

南嘉没看她,轻笑了一声:“谁偷了,阿姨准的。”

阿茗哽住,为自己辩解:“我也没偷,那一箱是我买的。”

“嗯。”他淡淡的,抬手把自己那瓶喝光了。

店里的货都归南嘉管,他当然知道这里有一箱无人认领的酒,时不时少几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