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3)

“我身子还是支撑不起来。到时候,大概只能学他们本地商户,搭一看台,往台下送拜帖、果子以截会,请演会停下来演几段。”元三凝眉,低头饮令狐勤端上的汤药。

“这也不妨。公子且请耐心养伤,观会一事,小人去操持。”

元三自在坛山晚宴后得神秘人物救出,又由令狐勤服侍换药,断臂创口经过一冬总算愈合,但烧心之疾愈发深重。听闻北海气候湿寒,且远洋大船贩回的没药可行气止痛,于是主仆二人抛了赌局事业,至此休养。路上又加雇了应兇谱副册数十个侠士,都在客栈楼下住宿。

“听说在禖神驾前求身体康健也很灵验。小人到时为公子请一把香。”她为元三整理中衣。

元三一时沉静无话。客房开窗出去,淡咸海风吹入,从鼻官嗅进喉底,像牙齿间硌了细沙。他把口中最后一丝药苦吞咽下去,勉强笑道:“劳烦你了。”

当街,鱼得立两眼噌地精神焕发。是因眼底伸来一只细嫩的手,小指头戴只玉戒指,虽细,质地透亮。手指茧薄,显然不是做账房,更像富贵人家供养的书画先儿。她抬头看,这客人脸上五官简明,也像一连笔勾出来的,不是画师是什么?

画师大大方方拿起她的出会图问道:“多少钱?”

鱼得立弓腰搓手,恳切地露齿而笑:“公子,不多,二两。每张都是我年年跟会、亲手绘制,保准每条小道、每个时分丝毫不差。公子若有想详知之处,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到公子嫌烦为止。”

画师听了价钱,眼瞳轻微一抖,随即轻咳,从腰带勾戴的褡裢里抠出一两扔给她,扬颌道:“那你先给我说一说,都有哪些精彩的老会?要外地客来了必看的。”

鱼得立眼睛一瞟他还有些富余的褡裢,随即凑过去,两指贴着图纸上行会路线道:

“所出之会里,最值得一观的有这样几宗:首是请驾会,其非舞娱表演,而是专门从神宫中请禖神像出巡的,此会独抬着禖神銮驾,极其富丽,还有仪仗队前导后从,花火繁盛,最为庄重壮观;再者是演鼓会,有几十人的列阵演奏鼓、钹、铬子、铛子等乐,还有抛玩的舞耍,最为喜庆,是我们本地富户最常截会观看的;另有高竿会、滚狮会、绒花会、盘铁会、鬼会等等,都是好玩好看的演会,公子只管跟着此图每日按时观看,每宗演目都能看到最精彩处。”

画师也是听了点头:“好,好。”他嘬着腮,把出会图翻覆着又看了几眼,捏在手里,“观会那几日,你若能带我寻个不必拥挤的高处,那是最好了。”

这一开口与方才一抖都有些露怯。鱼得立逐利而徙,且在坛山脚下开过赌棚,看人何等精明:若果是远道而来富人,当然会搭一方观台摆阔。她还是和善笑道:“当然好,请问公子居在哪家宝地?我到日子就去接引。”

画师眼珠子转了半圈,把嘬着的腮放下:“罢了,到时再说。你这图确是不错,告辞。”说罢便抖袖风姿潇洒地走开了,也未提剩下的一两。

时近傍晚,鱼得立懒得撕扯,只对他背影不屑地哼哼笑,掸下衣领上蒸干的海沙,尖起嘴轻轻吹散。

走了不到一碗水工夫,画师往后路觑一眼,接着闪入一家渔人用自家改的客栈。小店没有匾名,唯门旁竖一“驻马吃饭”的木牌。他不停嗅着店内贴饽饽熬小鱼儿的香气,直到吸薄了身体,便从低矮前堂的人堆里钻入一门帘之后。

他把帘后半歪的门页推上,把出会图摇得嘎响,“燕老二,我可是弄到了一样宝物。”

燕偈在砖垒的榻上盘腿坐着,多情剑平放膝头。他头也没抬:“听你这语气,难道没花银子?”

秋隆翻翻眼睛:“花当然也花了些。我难道是当街硬抢的下山绺子?我又不是那个什么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