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开秋隆肩膀:“去去。小粮她人呢。”
秋隆往山门方向努嘴:“爬高去了。果然贼性不改。”
燕偈于是哼哼跳跳追去。果然在衡门之下,一仰头便见到她在横梁上歪坐,低首似在思索什么。
山高阔远,雪后夜空洗净。她身影正溶在月心里,格外朦胧。
“我怕高。”燕偈急忙忙叫道,“你快些下来。”
小粮闻声,将鹔鹴裘拢起,纳罕地看了看他。仿佛没弄明白,他燕偈怕高和自己爱爬高有什么干系。
“不下来也罢了。那我只能仰着看你。”
燕偈酒酣,扶着后颈看她,觉得疲累,便直接仰后在雪地上一躺。
公子卧雪,长发披散,面白如玉,本是风流好景,但小粮觉得他这么一躺有点像冻死的怨鬼,反而打个寒颤。
“公子别冻坏了。”小粮关切道。
“我不冷。”燕偈心头一热,不知自己四肢已软麻,“你不来继续吃酒,干坐在门架上做什么?”
小粮一笑:“酒阑人散得愁多。公子,我吟得对不对?”
燕偈惊,欲挣起来,却软弱地瘫倒雪中。模糊视线中,只能见到她身影与月影通溶,再分不清。
怪不得大哥讨厌文化人。他忽觉凄凉。这样不祥的伤词情曲,以后再也不学,再也不用了。
“哎呀……我还知道一句: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家。”她坐在衡门上高高对月,摇头续吟道。
燕偈酒力已支撑不住,只得昏昏睡去。
小粮亦收回诗情,不再吟咏。她将自穿的鹔鹴裘展开,目光重投回怀中一包袱。
包袱之中,是两只白色的石手。手指微蜷,如掐莲花诀。
这正是万了义经窑变而身化粉齑后,断折于地的一双手。
小粮面色沉郁。看了许久,她似乎不忍触摸这对石手,便将包袱重新系起,缚在怀中。
她跃下衡门。一行蛮靴足印,行至昏睡的燕偈身前。她低头凝看他迷梦中无仇无惧、孩气的脸,轻轻一笑。
“公子。”小粮道,“我现告诉你,我与人有约,将往北海。我是亲口告诉了你我的去路,如此,便不算背约了吧。”
漫山无声。混着香药的烈酒,把冷剑山庄的除夕变为最酣梦的一夜。
燕偈醒来后,雪空大晴。他茫茫然摸了摸身上,发觉不光被人骗情,就是大哥十几年才发一次的红包利是,也被贼人摸走了。
燕偈因此大病一场。问了就哭,吃了就吐。练剑的事,因病拖着,慢慢也没有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