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3)

燕偈双手握在膝上,略直起背道:“正是。不过,不是为鄙人攀亲戚,而是为一同行好友寻母亲。”

在场竟无人震动。良斐饮汤。另一边有死士为她剔下骨头上的鲜肉,银铫子叮叮地轻碰玉碟。

“小公子这话好奇怪。”良斐放下汤碗,仍在半饥中的眈眈虎视盯得燕偈浑身发冷,“本座记得,自己从未做过生身母亲啊。”

燕偈后背顿时洇了一行冷汗。他终是心急火燎之下,冒险前来求救,又自觉是深山老岭里一个凋敝山庄的老二,前十七年都没下过山,怎么算也不会在都天太平尉的斧决名单里。她再怎么凶横,也不会话未说两句就杀人吧(此条存疑)。

偏生他还迷信着篆社织造的那些侠客故事:想来若对哪个成名的豪侠说,现今风头正盛的少侠某正是你失散多年的好大儿,尊驾你正是彼人之父,看看嘴巴鼻梁眉宇真有相像之处。豪侠必然要对着黄花镜子抚摸下颌角,泛一些英雄泪花:像,真像……江湖故事里的便宜生父太多,连品味底线甚低的主书常宥每每审阅之后都嘬牙花子说:“不好,有没有别的相认法子?世上儿子总也有长相不随爹的吧。”

而对这人虎而言,生没生过一个好女儿总该记得很清楚的。

燕偈无望地低头看岩洞粗糙的地面。失策。失策。太平尉窟中不似元家那样装饰,地上没有铺设毡子,跪得他两膝凉潆潆的。

“无妨。小公子且说说,是谁要认本座作母亲。”良斐的目光放过他,转向盘中肉,语气放缓,“也说不定是生下后便忘了,良某记性,有时确实不好。”

燕偈深吸一口气。他怎知这刽子手语气里的宽缓是真是假,也可能话一脱口便要人头落地。他咬唇,拼着胸口吸气所生的剩勇,伏在地面,连珠也似地报道:

“其实是我的好友小粮她被无良奸商撺掇前天夜里去救生塔里偷东西结果被坛山女们逮住了至今没有音信小人只是想良和粮也差不了太多所以斗胆来求您进塔救她其实不是亲戚也没关系但小粮是个身手不错的好贼您多个会飞天遁地的干女儿也是一段传奇佳话总之求您救她。”

他额头生冷。从小大哥并未教过他什么膝下有黄金,若膝下真有黄金,他哥仨连带家仆可以跪着掘地三尺。虽仍有些发窘,但比起屈辱,他更觉呼吸不畅,说罢干咳了几声。

“哦,本座几日前曾见过她。是在山门处打擂、飞在大个子头上跳来跳去的小贼吧。看她身手鬼祟,不像武师,果然是贼。”良斐听了,语气淡然,“她进塔偷窃了?”

燕偈闭眼答:“正是。”

“万了义此人悭刻,本座来了数日,竟也不来请上塔一观,只知道烧杜氏的热灶。”她喟叹,似乎十分失意,丝毫不提自己雨夜来访后,万氏硬是将本该由杜吉二人居住的大窟挪给她做寓所。

良斐岔腿而坐,手肘拄在膝上,略思考一番后,扶住额头开始牙疼一样长叹。在燕偈耳中无异于虎啸。

“啊,正是。我女儿性格顽劣。”良斐作头疼状扶额,以手掌下缘按压眉骨,“给几位添麻烦了,实在抱歉。是我这为人母的未管教得好。”

燕偈趴在地上,愣愣抬头:“啊……”

“装得不像么。”良斐正好睁眼,与他对视,金瞳里锁着他茫然的脸,“做娘的是该这样说话吧?”

燕偈支吾。他当然不知道。他这辈子也没机会做娘,而且他记忆里也从没见过娘。

“总之,多谢小公子来报,你且回去吧。”她随意对他挥手驱客,“等我练习一晚,明日便去找万氏算账,要她还我好好的一个女儿。顺便,也进塔看看。”

他张口还想再多嘴劝她今晚就动身,只恐小粮在塔里被万氏女们叉起来打。但看良斐又开始食肉,他实在不敢再求,只能爬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