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客猛抬云靴踏去,回挡的钩首便挂入铁钩者胸口。随即他两襟当中啜地一声,似散了一口气:是钩尖已深深没入心中,血出如涌。

身后,短棍猛扫下盘,朴刀劈斩颈项斗笠客只是轻轻跃足回身,靴头一挑,挑中短棍击着前者喉骨,其颈喉便坍陷出一空空洞眼;后者则是心受一掌,本就惊惧难持的朴刀脱飞在五步之外。

闪电之间,四人中已有三人渺无生息。朴刀者手无寸铁,急急后退几步,抓回朴刀,勉力举臂,在颤抖中重新对上这杀人如爇的太平恶鬼。

斗笠客缓步向他走近。

刀面横持,白光在拜殿雾中一闪。吸纳血腥的冷雾,已淤积在朴刀者肺中,呼吸声格外沉重。

他胆颤地咬牙,抢先一扑,双手握刀自斗笠客身左上挑。然而刀未挥出,斗笠客又神鬼般跃至他面前。两掌拍来,双峰贯耳。朴刀者未及后躲,耳朵里嗡震不已,口鼻涌出污血。他眼中充血欲裂,视线为黑斑所占满,随即便陷入一片茫然的黑沉。

大掌轻拍他麻而冷的脸颊,转去制住他头颅。两边颞骨在掌握下咯咯作响。

“太平尉……大人……良都尉……!”朴刀者在掌下发出话音模糊的哀求,“我愿说出幕后指使者,大人请……留我一命!”

斗笠客着力收紧五指,感受着濒死的鼻息喷在掌心,微喟道:

“英雄,你不知道,每日夜有多少人恨不得食我肉寝我皮。一个个去记,徒费心力。”

持刀的右手也被这凶兽钳紧,发出筋骨崩折的碎响。

“我不过是圣人座下的走兽,知道扑食杀人则已。”

朴刀者在极剧的疼痛中已心神失序,张口无声,只有絮絮的轻呵。而斗笠下发出一声被取悦的吭笑。

猎物绝望时的谵妄之态,于其仿佛只是一道怡心的席间小点。

受这轻笑的刺激,朴刀者五官抽动,以变形的右手将刀柄往上抛起。已是最后拼力一搏。

斗笠被无力的刀尖堪堪挑开。

面孔失去遮挡的太平尉,竟短暂地放开了他。朴刀者就在这一瞬的空白中,见到了阴影之下,这恶名昭彰的酷吏真容。

与头先不着边际的笑语不符。这是一张神色倨冷、化外之人的脸。直鼻,胡目,立眉。对视中,那高挺的鼻梁上逐渐漾起了波纹,整张脸也变得鲜活、艳丽、张扬。如同兽皮在烛照下展示,光彩斐然。

那是野兽在模仿人类的狂笑,是扑食前的怒容,能够招致最深幽的恐惧

猛虎在食欲中大笑着扑向他,两手分别把住了他的上下颌。只听见惊惶万状的哀嚎在空山之中,一圈波连一圈地扩大:

“人虎……人虎!”

碎齿,半边下颚,撕裂的耳廓,湿腥的断舌,沾污了凋敝的木门。血水汩汩,缓缓浸润门下的莲花拜石,使得花叶鲜活扭动,仿佛在佛手捻绕下聆听了玉音金声,就受福茁长起来。太平尉搓抹红热的双手,低头看去,对这血莲花笑笑,又顺手提起几具尸体的右腿,将其一一抛出大门外。

“都尉。”白脸汉把身子探出厨房的窗户,一手握着大勺,还是没什么表情,“夜宵好了。”

万豆灯缩站在灶旁,两手哆嗦端着面碗,即使冷雾侵肺也不敢咳嗽。

斗笠给刀磕得缺了一角,太平尉拾起来拍了拍,又将大门关合,心情大好地穿雾入庭。走入厨房后,便取水洗手。万豆灯待其转回身,才敢低头把面碗呈上去。

冰冷的大手拍了拍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