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3)

韦豹咬着肉干笑道:“我入中原做生意时,也发过茹素的志愿。但一回沙海,不知不觉便把肉戒破了。麻饼也要拿荤油煎过才香,秋工笔要不先将手中饼子放下吧。”

秋隆咕哝一声,老实抱饼避在一旁享用。他背靠沙丘,滚至燕偈身旁,见他默默地还在擦磨多情剑上的锈,便支他一肘道:“不必折腾了,多早晚回去叫大公子再打一把就是。冷剑山庄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燕偈立持长剑,曲指轻弹。红锈微微颤落,剑身颜色却越擦拭越深,显然已不再禁用。他怃然垂下手腕,剑锋顿落在细沙中,不偏不倚回指往东。

“大哥。”燕伉犹豫捧上绢布,“咱们家今年还要贩剑吗。”

剑池旁热气蒸腾。燕修赤裸上身,左手持拨棍定住红热的剑坯,右手持锤反复锻打,前心后背汗流涔涔。他无暇接过三弟手中擦身的绢布,只是一语不发撬开熔炉小门,将剑坯送回火中炽烤。

“大哥……”

燕修不响,等了片刻,换火箸将剑坯勾出,再次锻打。炉火映着他冷硬的面孔,眉弓下一片郁郁深影。

“大哥。二哥还会回来吗。”

锤落一偏,与铁砧相击,震响不止。燕修将已成型的剑坯夹起,强硬地杵入炉门内。

烈火在风箱鼓吹下愈发炽盛。燕修长出一口气,等待焰色忽然跳转为亮黄的一刻,迅速将火箸抽出,将金铸一般的剑身浸入砧案前的剑池中。水雾立时如云翻涌,山壁内回环着淬火的尖哨声,久久不绝。燕伉嗽着,连连挥开眼前的热气。

水沸渐渐平息。燕修从池中提起色转乌黑的长剑,举在眼前翻覆看了看,置回铁砧上。

“回火你来做。记得慢一些。”燕修将钩、锤等物抛下,将绢布拿过,垂首擦拭锁骨处积余的汗水。

燕伉茫无端绪地应了,引了熔炉的火,将剑身架在文火盆上回热。脆硬的劣钢再度微微发红,想必锻成了也只可切瓜砍菜。

“你二哥太浮躁,学不来这门手艺。”燕修在旁忽道,“若给他一把现成的剑,刺、挑、挂、劈,回回也是练得不成样子,好像在给人掸灰。”

燕伉听了便笑:“二哥向来是这样的。我看二哥的招式,打小就像自成一派,轻巧巧穿花拂叶,或许是在练剑舞呢?”

燕修也笑:“出息。若要继承这剑庄,只会舞剑娱人怎么行。况且他刚刚吵闹着要下山游历,就在山下为一贼人所惑,抛家弃业……可见心智幼稚。何时回了家,先叫他锻两把剑出来,磨砺性子。”

燕伉眨眼,小心翼翼道:“若二哥不肯回头呢。”

“盆中火要灭了。多加些木屑。”

燕修走至他身边,蹲下为他再一次示范如何均匀地复烤剑身。

爝火在燕伉眼中动摇,也在木屑中挣扎,终于仍是熄灭,升出一缕轻烟。飘飘扰动,如微弱的愁思。

“重来吧。”燕修并无愠色,又起身自熔炉中拨火,“你再学一遍,这道工序很重要,回火不成,剑身易折……”

“剑可重锻,人可重来么。”燕伉遽然仰首问道,眼中已被烟火熏红,“二哥若已经知道我们与他非亲生兄弟,还会再回剑庄来么。”

燕修低首,将木屑重新引燃。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问这样的蠢话了。”他以火箸拨拣着盆中的杂物,语气平淡道,“自我在山脚下将他捡回,我们就是亲生的兄弟。再者,他那样愚笨的人,怎会想透以往的事。”

燕伉以泪眼看看他,嗫嚅道:“但二哥比我聪明多了……他被救上山时,看着也有五六岁,起码应有些从前的记忆。只不过迟迟未想起来罢了。”

“要聪明也有限。”燕修道,“他学剑文咏都是平平,大概是脑子摔坏了,心脉也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