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人本来的计划,是等我回来后,再通过某种远程遥控的方式,引爆 605 房中放出的煤气。

“但我们跟踪强哥,提前回来了。”

“也因为我们到了门边,同时阻拦了凶手离开的路径,”毕然一步步往下走,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如果这时我是凶手,出去会被发现,留下则有危险。最理想的选择,应该是先关掉煤气,哪怕是继续躲藏,也可以伺机而动;而在被发现后,无论如何,也可以冲出来,跟我们拼上一把。

“但引爆煤气,凶手会跟我们一起死去。

“这是最笨的办法,也和之前循环都不一样。”

“对!”程叶头也不回地接话,“所以这种提前,很有可能不是故意的!凶手是因为受到某种刺激,才导致局面失控!

“如果八次循环里,凶手杀人都在午夜之后,那么第九次的提前,一定有不得已!”

程叶已经冲到了二楼,外头黄昏的光照着她的脸,有一种奔赴不顾的美。

毕然微微一怔,而她回头,对他一笑:

“你也想到了,对吧?当时强哥和我们正在外面对话,现在想来,凶手当时全程在里面偷听。也就是说,我们对话的某些内容,刺激了凶手,促使这人提前动了手。”

“我们的对话?” 毕然不由停了停下,“我们当时……说了些什么?”

他们说了强哥女儿的病,说了强哥与毕然这几年走过的艰难,说了毕然捐骨髓时发生的意外,说了那束铃兰;也因为这场病和那束花,他们的命运相连。于是提到了法大论坛上的热议,提到了哲学专业是否就业困难,提到了那些对毕然的嘲讽与恶意。

这些话里,哪一句足以让凶手受到刺激?

“记得吗?你当时提到,你拒绝过一位师妹,婉拒了她很多礼物,还因此得罪了一位师弟。而你说完这些话没多久,凶手就动了手。”

毕然点头,他自然记得。

“我说完那些话时,天边还响了一声雷。难道凶手在那时发出了动静,只是被雷声掩盖?”

可都是些陈年校园往事,还能带到这儿来?

“你怀疑是我师弟吗?说实话,不大可能,”毕然叹气,“那师弟已经不在国内了。他毕业后也没找到理想的工作,选择出国读研了。”

说着,毕然低头拿出手机,翻出师弟的朋友圈。

“你看,这是他发的定位,人在北欧呢。”

程叶低头,看见画面中一片唯美的极光。

“来了三回,”下头配的字是:“总算没再错过了!”

毕然笑了笑:“我这师弟,特爱旅游。”

一个个九宫格和视频号里,标着地点。

有丹麦的天空之镜,有挪威的松恩峡湾,有瑞典的市政厅,还有芬兰的圣诞老人村,冰岛的冰川与泻湖……一群群学生或外国人,出现在画面之中。

都是程叶不曾见过,甚至不怎么听过的地方。

海钓大船,汪洋辽阔,冰川火山。

少年意气、青春男女。

天极蓝,云很白。

程叶看着那朋友圈,又看看毕然,突然心中有些难过。

都是法大的学生,像杨斯年那样,拼尽父子之力,最后只余一捧骨灰;而毕然这般,曾经也是校园中万众瞩目的人,这样善良、这样温柔,最后是在骨灰楼里卖着滞销书,为了一条命,奔波而耗尽心血。

她轻声一叹:“有时,真羡慕这些人啊。”

有人为一条命而煎熬,有人只为错过极光而懊恼。

毕然似看出了程叶的心事,微微一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