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奉节不认为自己会输。

恰好,张弛也这么想,数学本质是一门竞争性强烈的学科,竞争对他来说不算陌生。

袁宵送季奉节走出小区,折返回来,发现张弛还在路灯下站着。

独身一个,手上还是那把伞。

低矮灌木被今天几趟雨浇灌过,夜间水汽饱和,灯下的他看起来也像染上浓重水汽,雾蒙蒙的,交握的手透出莹润的冷白,仰头看天。

沿着下颌进入衣领的一段崎岖。

喉结尤其突出。

他的男性特征,夜色下看线条分明,暗藏生机,伴随吞咽细细浮动。和眼神,和面孔,是两回事。

风刮得越来越像台风将至。

突然狂起来那一阵,把他的头发吹乱了,眼睛绵软地眨了眨。头顶夜幕黑得很纯粹,暗淡,没有任何星辰。

“在看什么?”

袁宵开口。

“看雨。”

张弛笑了。

笑起来的他,是另外一个人。

几步跑上来,站定在她面前。

“你没带伞,如果雨再大点,我想去找你。”

眼里汪着水汽,浓密睫毛张力十足,仍然是纯化的灵魂,他说的是“想”,像被主人安排原地等待的小狗,和夜色和平相处,直到主人出现。

“小弛回去了吗?”

“嗯,回去了。”

袁宵进到客厅,见母亲背对着她,在洗水果。

桌上有两颗洗过的鲜番茄,配了水果刀和一罐梅子粉。

如果打开网页搜索海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袁玫袁主任,那么会得一份关于她的详实履历: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神经科主任,擅长抑郁症、焦虑障碍、双相障碍等各类难治性精神障碍的诊断与治疗。

再多搜搜,还能搜到袁主任现为 CCMD3 研究副组长,主要从事抑郁症和孕产妇抑郁焦虑障碍的研究,发表 SCI20 余篇,带出的研究生有 20 余人,其中博士 15 人。

此时身在厦门开画展的大画家冯忍涛,尤其精通此道。

前妻在专业上的长进,十好几年,他常常搜索,互联网大大方便了他做探子,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偷窥前妻事业。

为什么未被开发的地要叫处女地?

为什么头个作品要叫处女作?

为什么这玩意儿不叫阳茎?

全天下只有前妻袁玫会认真听他的连串傻话。

由衷欣赏他的思考角度,赤子一般的心,认真回应他,刚才说到的处女问题,是多学科交叉的好问题,涉及社会学、性医学等范畴。

袁玫越说,人也越美。

她是绝对的听觉上的美人。

那种属于精神高度的抚触,体己,不是谁都给得起。

当年的冯忍涛时常高兴到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阳台吹冷风。过一会儿,兴冲冲跑回房间,把彼时还是妻子的她搂进怀里,捧住脸,一口接着一口亲吻。

欢呼她和其他人全不一样。

别人叫他美男子,比起她,美男子狗屁不是。

这操蛋的世界,没她的话,不如趁早毁灭。

袁玫成了前妻。

他还在偷窥做为袁主任的她。

现在站在女儿身边,袁玫不是披白大褂的袁主任了。

只是位普普通通的母亲,开心地做母亲,把水杯倒扣在沥水格板上,刀具洗过擦干,擦擦手,又端了一碗切好的桃子来,招呼女儿多吃点水果。

才坐下,又站起来。

“要不要喝点什么?”

“今晚晚饭吃得早,九点了,饿不饿?我看到冰箱有你阿嬷做的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