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面带着浓浓地方特色。
由于语言相近,闽南人阅读起来毫无障碍,轻音重音的逻辑,念得不走样,对方看似礼貌客套,实际上大为光火。
后面还有几句,朵朵念不下去,直白地问候对方祖嬷,放狗屁,跟林北假鬼假怪闽南语,跟你爹我故作姿态。她对着空气发怒,仿佛那里头存在着一个抽象的人。
该他领受她的骂。
袁宵接到手里,继续往下看。
无非是指控她行为不端,品行堪忧,干扰他人生活。
无耻或有耻,她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那么多条途径,最终是通过师母联系到刘家那一条,能够间接地,惊动到对方。
郑教授和刘家关系的确密切。
三个问号,为她证实了这一点。
到中午,四人吃了顿火锅。
大夏天吃火锅是朵朵的爱好。
辣锅水放多了,沸腾后污到清汤锅,红色油星入侵,毫不留情,浓墨重彩,像是一场小型海洋污染。秀珍菇漂浮汤面,瞬间成为饱受石油困顿的海鸥。
浊的染透清的,总是轻而易举。
这顿饭袁宵吃得不专注。
想到阿嬷,红油海难样的画面挥之不去,直到晚间,仍然在考虑,关于郑教授,怎么做才能不污染阿嬷平静的生活。
夏夜草虫嘶鸣。
灌木丛里窸窸窣窣。
袁宵站在二楼阳台,墙边靠着才绷好的画框。
今夜有些凉。
傍晚下过一阵雨,雨珠缀在繁密的龙沙宝石花墙上,入夜后,斑斑点点,闪成星河。
隔壁栋下叠客厅亮着灯,能看见张弛小部分身影,在他面对坐的,是她母亲袁玫。不算问诊的问诊。
空气中有股子淡淡土腥味,近乎血气,今夜风大,不亚于昨晚的鹭江道。
张弛做的,远比她要的多。
五条视频,逐一优化,画面比原本清晰许多。清晰到,郑书缘教授有缺陷的右耳耳垂,没有任何妨碍,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连字迹都能改变的人。
却拿残缺的右耳没奈何。
如果有,照他脱胎换骨,改变字迹的决心,势必会把属于郑路德的最后那点子特征抹掉,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做郑书缘。
对岛屿许愿,希望岛屿护住他的珍珠。
见识过人性暴风雪,灰扑扑回巢的少年。
再到后来上了大学,站在红砖绿窗前,把冯玉如的名字念成一首,没有地方口音,不抽烟,不喊外地人阿北仔的男人。
和郑书缘郑教授是没干系的。
白天小区有户人家办喜事,红色充气拱门摆在入户门外没撤走,热闹过后,接亲队伍留下满地喜红。
被雨打湿。
红是烈度强硬的颜色,旗帜鲜明。
朦胧水汽间,一团清晰,浓烈的红,逐步走近,高大身影选择在死白的路灯下站定。袁宵认识的人里头,这样爱红色,只有他一个。
红色是他的安全色。
爱出风头的脾气半点没变,要站就站在灯光最显著,舞台最耀眼的地方。哪怕炎炎夏日,掖在腰带下的红衬衫,前襟至多释放三颗扣子,再往下,没可能。
胸口一片,属于男性的白。
白得规规矩矩,有纲纪,有界限。
两手架在腰间,手指叩击腰带最为银亮坚硬的部分,一响接着一响,外表包装再板正,骨子里还是自由散漫。
红白相间,让他看起来气质独特,很快,红头文件说话了。
“袁宵,愣着干嘛。”
季奉节笑声爽朗,开口即是重要通知,精气神强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