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弛的丰富,远超想象。
直到被他滚热的手再次握紧,她才意识到,指尖落在了他的眉弓,雾绒绒的眉,颜色浓度深刻,顺着毛流触感抚至眉尾。这样的线条,是天公的,谁都画不好。
镜子倒映着的青年身躯,面目清冷,早早把腰弯下。
迎接她的抚摸。
把她的抚摸,当作犒赏。
由冷冽里爆发出的热情,远远大于热情本身,无欲求里的欲求,比任何欲求都大。
空气莫名干燥。
他不说话,拉住她的手,额头渐渐低垂,垂到她的臂弯。枕上去,双手抱紧她的小臂,那条喘息,在灯光下,细细颤抖。
袁宵发现他的头发过份细软,并不粗硬,优越的发质,落在他人皮肤上,变成羽毛。
软到虚幻。
张弛管不好呼吸,肺里氧气紧缺,咳了两声。
没有更深的抚摸。
他却全线溃败。
晕眩中,听见她说没关系,只是小事而已,并没有讨厌他。不管什么情绪,她都接得住,情绪落在她那里,就像落在棉花上。
柔柔接住,但就是不给出更深的回应。
为什么不摸了?
为什么?
他很不好受。
真的不好受。
被调动起的激情在血管里,快速冲刷,冲得他视线里一片虚无,一片白热,体感炙热,像是在发一场四十度的高烧,超过负载,心脏无力负荷。
不摸也好。
再摸。
那些下流龌龊的反应又要来了。
因为那些下流龌龊反应衍生出的行为,小时候的他,在雨天,挨了耳光。那场雨,从来没有停过,总是在噩梦里出现,伴随鲅鱼和蒜苔。
他不想犯错,不想惹她厌恶。
小声咕哝,重复一遍又一遍。
“咳咳”
“咳咳”
也不知道哪口气没喘好,突然引发一阵咳嗽,他咳惨了,眼泪更加汹涌,淌在袁宵手臂上。
当他以为她会可怜他,温柔地,好心地,重新给出抚摸时,那只手没有落在背上,反而托住他的下颌。
水光中,张弛渐渐看清她的脸。
从模糊到清晰。
她抬起他的脸,眼神宁静,找到一个不错的角度,审视着他。
变式下的她,产生的表达式完全不同。
冷起来,是野的,也是冰的。
张弛用力眨眼,尽快让眼泪排空,瞳孔倒映的她瞬间清晰。手心薄薄一层茧,温热迷人,一点动作能够换来极为强烈的感受。
拇指落在他的唇角。
眼泪已经擦干了,她还在继续。
“咖啡会冷掉的。”
她笑了。
尾音含一丝丝地方口音,是南方的春雨,粉粉细。
还是温柔体贴的姐姐样,几乎让张弛以为,刚才见的她是错觉。说完松手,牵着他到外头,把他安顿在床上。
张弛整颗心都是麻的。
四肢跟着麻痹,倒了下去,年轻白皙的身躯压在水墨风床旗上,空山明月图,淡淡皴染,黑的很黑,白的更白。他像一尾搁浅的鱼,仰面躺倒,不管她要做什么,都可以。
他都愿意。
“这是什么?”
“……”张弛试了试,手臂是麻的,撑不起来,只好转头看,给出解释,“冈、冈布茨,全身密度质量均相等,无论怎么摆放,总能找到平衡点,就像不倒翁。”
袁宵点点头,用手指推倒,床头柜上这个银色的小物件无论怎么推,从哪个角度推,都会再次挺立起来。
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