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虾推轮椅走在前面，冯玉如扭头看向后方。

后面是一票人，把骨科主任紧紧簇拥起来，康安琪阿嬷嗓门最大，骨科主任显然吃不消，老阿婆自称是他的老姐姐，一点不是套近乎，真是同宗同族老姐姐。

五十岁的老主任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尴尬地笑。

老阿弟穿开裆裤的样子，几十年前老姐姐都见过，现在穿医生袍，也别摆架子哦。

袁宵迎上去。

骨科主任见到她，跟见救星似的。

“片子上看没有大问题，抽血各项指数也挺好的，石膏打好，固定一下，住下来再具体观察几天，这还是旧伤，同一个位置。”

“脚踝吗？”袁宵问。

“对哦，还是上回那个老位置。”

今年一月份，冯玉如大扫除擦窗户扭到脚，是这位主任兼老厝边接治，现在属于二进宫。

张弛走上前，帮忙推轮椅，一票阿婆见到他，反应直白又热烈，好个帅小伙，现场看的他，远比视频里的震撼。

老阿弟不如帅小伙吸引人，阿婆们乌泱泱地跟着进到病房。

袁宵和主任在走廊说话。

照这年纪，从楼上摔下来，只是摔到旧伤，奇迹咯，抽血报告没有老年人该有的坏指标，身体健康，底子够好，骨头还硬，不然这么一下，够呛。还是要多注意观察，尤其最近几天，看看老人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吃睡各方面情况。

主任总结：“外伤好检查，内伤出得慢。”

袁宵垂了垂眼睫。

外伤好检查，内伤出得慢。

送走主任，她往门缝里望，冯玉如骨头确实硬，半点没让外人看出来心里惊涛骇浪的情绪，给外人看的，是平时那副老成灰也不受闲气，腰板从来不塌的样子，摔成伤员，完全不拿自己当伤员，在帮张弛讲话，给他解围。

她默默立在门外，看人群里的阿嬷，被张弛抱到床上，把腿支好，和左右的人讲话，照样笑，一次次，刻意躲开她的眼神。

她知道，阿嬷肉眼没看，心眼一直在看她。

希望她成全她的要面子，硬骨头。

雨停了。

冯斌让司机开车送几位阿婆回家，千谢万谢谢到住院部楼下，司机回去一趟，把怒发冲冠的单春晓驮来了，冯忍涛也从海城往厦门赶，这个消息，冯斌只敢和袁宵提，寄希望于她。

毕竟现在他是大罪人。

中途袁宵回过一趟家，给阿嬷收拾了两套常穿的睡衣，全是洗软的，洗软的衣服穿在身上比较舒服。

再回来已经是中午，阿嬷吃过寿面，睡着了。

病房开着暖气，朵朵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打小呼噜，身上盖着她的羽绒服。窗户开一道缝，孔雀绿色的窗帘厚重且沉闷，张弛独自坐在椅子上，坐得毕端毕正，一副好相。

他穿着单薄，只有那件浅蓝衬衫，袁宵回家前，他急匆匆追到楼下，外套脱解下来，帮她穿上。

什么都不说。

站在住院部大楼门前，目送她。

下午小杨叔夫妻俩，锦华叔也带着女儿来看望，一群人围着在冯玉如病床边，七嘴八舌，玉如姨福大命大，这次送祟啦，以后肯定顺顺利利。

送走这批人，几位阿婆又来看望，拎一大罐骨头汤，吃什么补什么。

直到下午四点半，病房才冷清。

给阿嬷换好衣服，袁宵打开门。

单春晓、冯朵、张弛依次走进来，少了一个，等了几秒，冯斌耸眉搭眼地进来，进来就说让司机到附近酒家打包了几道菜，该吃晚饭了吧。

并不敢说，冯忍涛到了。

“你手机拿过来，我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