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行家大声揭张弛的短。

其他懂或不懂的,都跟着起哄,弹错了,弹错了,父母来不及捂嘴。

他在钢琴上“就义”了一曲,还得继续“就义”。

马克西姆是表错情,不够格调,上峰喜欢门德尔松,应该演奏更为古典,更为正统的名曲选段。下指令的男人瘦长身材,长相威严,说完就走,回到中年群落外围,脸上透出几分讨好。

在回去的路上,袁宵会从张弛口中得到亲证,这是他父亲。

“张弛吧?”华阿姨揽揽袁宵的肩。

“嗯。”

“这孩子,挺难的。”

大律师一句话,简单直白,大有深意。

做天才就是做异类,做异端。

如果不朝着大众期待的方向发展,那么就是不合格的天才,比如张弛。

走得稍近才能看清,他出了不少汗,整张脸汗津津的,眼睑泛红,游走在消融边缘。

喉结小幅度颤动。

是奄奄待毙的生灵,濒死前会有的动法。

袁宵站在人群中,不知道他由气味感知的她。

转过脸,确认是她,一阵强烈的感觉从心底喷发,眼底余悸残留,瞳孔因为阳光的直射变幻出更为清亮的样子,左眼卧蚕下方,那颗不大明显的小痣,隐隐绰绰。

自甘、愧疚都在这双眼睛里。

袁宵看着他。

没话。

中年群落的话题正是他,杂在琴音中,你一句我一句。

好好的,怎么休学了,应用数学可以实践的领域相当广,这孩子有前途。学东西要跟对老师,听说你儿子洋老师是非线性偏微分方程领域的专家。

生病了?生的什么病?现在的年轻人一向吃不了苦,动不动生病,比我们年轻那会儿差多了,我们那会儿哪有这老些政策扶持的好条件。老张啊,都说你儿子能捧个菲尔茨呢,可别真生大病。

“菲尔茨不容易,过四十岁就没份咯,孩子今年多大啦?”

“二十,二十。”张父满脸谦恭笑容。

“大好青春,青春儿郎,还有二十年可以奋斗嘛。”

说完话,书记左右看看,周围人纷纷给出热烘烘的笑脸来响应,绝不让书记笑容落单。忽然有人接了句,“就是钢琴这块,弹得好像确实不怎么样。”

张父说是,和众人笑成一片。

听到那声是,袁宵穿越人群,从侧面上台。

张弛错愕,他把这里看成刑场,所以不愿意见她来陪绑。最先围拢过来的,是她清新的女性气息。

话从耳边一掠而过。

他的思想突然安静。

那瞬间,脑子里只剩下唯一的声音,唯一的有效指令。

被一种更为强大更为宁静的精神体所笼罩,紧紧包裹。他愿意,跟随她,听从她。她让他弹什么,他就弹什么。

不想叫她失望。

乐章突然转峰。

人堆里张父听见,立马转脸,张弛背着身,那份责怪只有袁宵接收到。

这时,大堂外车窗下印着“公务”两字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车里下来四五人。

等到张父回头,发现身边上峰全走光了,跟同僚耳语两句,发觉是位要人,几人也大步快走,迅速跟出大堂,到外面迎接。

两方人马汇成一方。

有说有笑踏进大堂。

她靠近,要他结束前奏的时刻,掌心落下,覆盖他的肩膀,作为提示。

才开口,立刻有人跟唱,老经典是切题的。唱过艄公的号子,唱过船上的白帆,十几条嗓子的合声渐渐融洽,形成较为统一的合唱,老中青组成的临时唱团对某几句歌词特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