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春晓在厨房热咸粥。

桌面上摆着油条,几个用不锈钢碗装的小咸菜,还有打包的面线糊。面线糊是只用鲜猪血的那家老店,食材有够新鲜。

袁宵上去打招呼。

康安琪阿嬷乐呵呵的,拉住她的手,安琪昨晚才说明天要跟你出去逛街。

单春晓端粥出来,问了句:“安琪现在在干嘛,他们公司叫什么来着,前几天才在电视上头看见,老板长得跟天仙似的。”

两位老阿嬷苦思冥想。

安琪公司叫什么来着?

“高天集团。”

袁宵说。

一下子把三人记忆勾起来,对对对,高天集团,大公司。

大公司,经常加班吧。

多快啊,小孩都大了,安琪小时候老忘记带钥匙,放学回不了家,只能和宵宵一起呆在面店里面写作业。

安琪阿嬷说,哪里是忘记,故意的,故意不带钥匙,想跟袁宵做朋友啦。

袁宵吃了碗面线糊才开车出门。

开前任婶婶的车,顺便送洗,太好的车子容易招摇,一上大路,明显感觉到别她车的人多了,一个个油头油面掠过,发现是女司机,意味深长瞟几眼。

康安琪不断在微信上催她快点到。

再迟可就没好戏看了!

等最后一个红绿灯,袁宵忽然想起出门前安琪阿嬷的话,在记晚辈糗事这件事上,长辈们总会冷不防展现绝好记忆力。

因为名字,安琪上初中那会儿有个绰号,叫安康鱼。

有回把她气到大哭。

“有什么好哭的对不对!”

袁宵刚走近就被她吼了一句,被叫安康鱼是蛮值得哭的,想哭就哭吧,“哭完了的话,我请你吃芒果冰。”

“哪家?”

“斯利美。”

康安琪抬起一哭就肿的泡泡眼,喊她班长,那时候的语调和现在是两回事。

班长还是来晚一步,好戏没得看咯。

“什么好戏?”

“我们老板相亲。”

“这叫好戏?”

康安琪和袁宵走成一并排,周围都是办公区,高楼林立,其中一区是高天集团的下属公司,用安琪的话说,是高级牛马棚,来找她等于来她的棚里玩,今天她的棚里有大人物出现。

“你认识,咱们同学,猜猜是谁。”

袁宵还没开始猜,她先藏不住:“季奉节!刚走不久,真是变样了,看起来蛮叫人害怕的,也对啦,他爸是”

这时,街上突然响起鸣笛。

简短,刺耳。

两人一起回头。

对街市政护栏那头停着一辆车牌特殊的黑色轿车,晴天好日,车身映照着阳光,放射出一团尖锐的白光,仿佛另外的太阳。

车窗降下来,袁宵看见熟悉的脸,只是精气神锐减。

季奉节不那么像季奉节了。

穿着正式,像是国庆前夜照片里的那一身,领带换成斜纹红底,是浑身唯一的亮色,强健精神没了影子,却穿出严峻,冷肃的气质。他这副样子,挺像他哥。

转脸朝向车窗外,动了动嘴皮,车轮开始向前滚。

很快,没影了。

一路向那条僻静又普通的巷子开,向他的高中记忆开。

季奉节坐在后座,郁郁寡欢一张脸,平时话多的司机异常安静,快下车前,他想起手里握的东西,三两下拆开包装,瞄了眼。

“什么鬼玩意。”

《怎样与女人相处》,翻到目录,只看见一句话,格外吸引他女人比男人更冷酷吗?

还用看吗,当然是。

袁宵就是,捂不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