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不语,他的表情很明白地告诉她,上级都不可信任。奥利弗又擦亮了火苗,再次点燃一支烟,米娅被尸臭折磨得头晕,她躲开了香烟的味道,站在门口说:“我在这透透气。”
说罢便坐到了台阶上,两手抱着脑袋,明显在消化刚才可怖的场景。
蕾奥妮的心跳咚咚,她觉得浑身都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让她有些站立难安,等她想起来可以向弗兰寻求帮助时,弗兰已经不在天台了。
她焦急地左顾右盼,还好,他不过是在转弯处站着,并没有离开,蕾奥妮跳过低矮的隔断,用手握住他的袖子,奥利弗的烟气随风飘过来,弗兰忽而问:“那是什么滋味?”
蕾奥妮尚未反应过来,困惑地看着他,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奥利弗手中的烟卷,她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蕾奥妮头脑混乱,有些敷衍地挥挥手,告诫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你跟我说的,尼古丁……什么肺癌…”
“人类却会主动去接触这些不好的东西。”
“嗯,或许能麻痹一阵,谁知道,谁在意呢?”蕾奥妮被风吹得头发凌乱,她眯着眼睛看他,询问,“你怎么了?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能源呢?足够吗?你需不需要补给?”
她捏捏他的肩膀,自言自语般说着,“你身上好像完全没有物理开关了,我不知道怎么检查你的情况…”
弗兰忽而抬起一只手臂,把她完全塞进自己的怀抱,用风衣将她包裹严密,只剩下一个火红的脑袋裸露在他下巴的位置,他垂着头,与她低语:“别担心,我很好。”
他引导她去听他的心跳。
咚、咚、咚。好像有一只鸟在跳动,还带着他的体温。
稳健的心跳消除了慌乱带来的耳鸣,她垂下眼眸,用脸颊磨蹭他的胸膛,双手把他搂得很紧。她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弗兰用亲吻额头和侧脸的方式回应,蕾奥妮不禁抬起头,抚摸着他的脸颊,弗兰突然开始追忆一些事,听起来像是毫不相关的事,有关于布朗教授的。
“我储存的回忆,并没有完全袒露给你。”弗兰说,“布朗教授,我们的母亲,她并不总是那样有趣。她会和我倾诉,像你那样。”
把他当成物品、植物或者宠物。或者,一面镜子。
弗兰见证过布朗教授的挣扎,甚至狰狞。不作为母亲和研究员,她依旧是一个人类,会哭,会崩溃,会发泄情绪,包括一些恶习,时局动荡,哪怕是医药公司都无法保证药品的产量,布朗教授近水楼台,却也要和其他患者那样承受着病痛的折磨,最开始没有研发出新药时,止痛药承担着压制疼痛的“特效药”角色,布朗教授会和他“诉说”着病痛,大量用药保持头脑清醒,或者崩溃大哭,以至于提及死亡和杀人。
布朗教授痛斥着几个人,他们或许是工作室的组建者,或者是战争的推动者,总之,布朗教授曾经想过亲手杀了他们,妄想以此来结束这些痛苦。
脆弱的人类。她并不在乎在弗兰面前失态,因为弗兰从不“评判”,一个非常私密的倾听者,一个能够发泄情绪的对象。
这和他想要在蕾奥妮心里塑造的优秀勇敢的母亲完全不同。这是只有他知道的秘密,而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
如今他看到那些景象,便想起人类在面对他们时,多么袒露、多么赤.裸。所有的贪念和欲望都无所遁形,弗兰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就像他诞生以来,这样安静地观察着人类。
是的,他不理解黛西为何要那样做,但同时,他又隐约理解了。
即便人类贪婪堕落,谎话连篇,也依旧是站在仿生人之上的,更高维的造物主,如同人类渴求圣主的怜悯,他们或许也在渴求人类的垂怜。
悲哀的器物究竟有没有得到它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