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那些珠宝阁、香粉铺,景昭径直走进了几间米面粮油铺子。
从铺子里出?来,一旁递来一条雪白的帕子。
景昭接过,细细擦净十指,想?了想?,还是没将弄脏的帕子还回?去?,说道:“多谢。”
裴令之说:“有些客气了。”
一同住过黑店、陷过泥坑,原本近乎于?无的交情也上?涨了几分,景昭失笑,从善如?流道:“那不谢了。”
“你觉得呢?”
景昭沉吟道:“这里的陈米和舒县的新米一个价格。”
这话其实?说的不严谨,因为确切说来,今年的新米还没有上?市。
对于?米面铺子而言,在今年新米上?市之前,去?年那批米依旧算作新米,只是价格向下稍微压了点。
景昭所说的陈米,其实?是前年的米了。
“面也贵了很多,准确一点说,五谷、菜油都贵了很多和舒县相比。”
景昭说:“我记得,据朝廷那边的统计,庐江比临澄要富裕,耕地、人口都更多。”
左边那家酥饼铺子里传来阵阵浓香,夹饼冒着蒸腾热气,许多路人被香气引动,纷纷围过去?。
裴令之一带景昭袖摆,二人同时?向后退出?数步,避开人流,这才?缓声道:“那要看怎么算了。”
“嗯?”
“若说富裕,庶民的富裕与世?家豪强的富裕往往是相反的。庐江是一幅画,一幅立在安济渠尽头,用来给北方看的画。”
景昭道:“这么难看的画?”
“画中?当?然也有瑕疵,但这已?经是世?家愿意做出?的最大让步。表面的花团锦簇也是花团锦簇,揭开这层看似敷衍的假面,下面露出?的只会更加不堪。”
景昭沉默片刻,说:“欲望无穷无尽。”
“也不尽然。”裴令之道,“只是有些人的欲望太大,连他人最后一丝喘息的余地都要夺走。”
他们并肩穿过一条又一条街巷,身后喧嚣渐渐远去?,走到了冷寂与繁华交织的夜色边缘。
远处街巷变得狭窄,房屋低矮下去?,像夜色里矮矮的树桩。
景昭立刻掉头:“走吧,宵禁快到了。”
裴令之同样没有冒险的打?算,二人转身,然而就在那一刹那间,裴令之忽然觉得有些古怪。
他短暂地停住脚步,朝身后那片冷寂夜色里看去?。
仿佛有一道浓稠黏腻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凝滞在他的身后,一路上?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直到此刻四下人流渐少,才?变得格外清晰。
裴令之自幼容貌惊人,备受瞩目,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分外敏感,他下意识去?看身侧景昭,只见她秀眉微拧,不知在想?什么,丝毫没有察觉。
裴令之蹙眉,再度回?望,但那令人作呕的感觉仿佛是他的错觉,一闪而逝,再也寻觅不到任何踪迹。
他问景昭:“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景昭说:“有啊。”
裴令之精神一振。
景昭面无表情道:“我们荷包丢了。”
裴令之一怔,骤然低头。
腰间空空如?也,荷包不翼而飞。
一街之隔的民房缝隙中?,一男一女脚步轻捷无声,没入更深处的夜色里。
男子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麻袋,那麻袋看上?去?足能装一个人,分量很重,女子轻轻甩着一把?柳叶薄刃,在月光下偶尔反射出?一丝淡红的寒光。
身后的路面上?,渐有殷红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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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日,我也曾经遇上?一个贼,但那贼的手艺不怎么样,被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