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飘飘道:“查出身份,送他全家一同上路。”
刺客挣扎更加剧烈,几乎要猛地弹起来,然而在?他张嘴的前一刹那,内卫统领终于不耐烦了,重重一脚跺下去。
刺客终于没声了。
两名?禁卫从外面冲进?来,拖死狗一样将?刺客拖了出去。
殿外柳希声款款走来,正准备入殿,看见一个不知死活的宫人被拖出去,吃了一惊。
禁卫停顿一下,行礼道:“拜见柳相。”
柳希声象征性举袖掩面,不去看地上的血:“这是……”
禁卫说?:“竟有刺客丧心病狂,不自量力行刺圣上,已经被擒获。”
柳希声连忙往前走了两步,避开这不知道死了没有的刺客:“竟有此等恶事?,不严惩不足以平天下之愤!”
说?着她一甩衣袖,满脸严峻地往殿内去了。
宫人们正忙着擦洗地上的血迹,柳希声悄悄往旁边跪了跪,没跪在?殿内正中,怕沾上血,端端正正叩见皇帝,这才起身。
皇帝道:“所为何事??”
柳希声看着地上的血,诚实道:“臣担忧储君安危,以至夜不能寐,特意前来觐见圣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储一身所系,何止千金万乘。”
皇帝平静道:“朕自有安排。”
柳希声诚恳地道:“圣上天纵英明,臣不该有丝毫疑虑,但南……”
她只说?出一个字,便立刻住口,只以目光示意地面上的血迹:“臣担忧会?有铤而走险的事?情发生啊。”
皇帝说?:“你放心。”
他这话堪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典范,柳希声头?皮一紧,冷气沿着脊骨窜上来。
什么放心?
柳希声当?年豪掷赌注,将?膝下独女送进?东宫,母女明牌立场,将?柳氏往后几十载前途压在了皇太女身上。
如果皇太女遇险,柳希声母女二人心血尽丧一朝惨败,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但这可做而不可说?,即使柳希声是揣摩皇帝心意而后行事?,即使皇帝膝下只有这唯一一个独生爱女!
皇帝还没有死,你就将?赌注压在?储君身上,是迫不及待要改天换日不成?
柳希声当?机立断离席而起,袍角一撩跪倒在?地:“臣蒙受天恩,死而后已,不敢使圣上劳心!”
一声轻笑从上首传来。
皇帝幽幽道:“柳令君,你怕什么呢?”
柳希声几乎全身上下寒毛乍起,又是深深一记叩首。
“你放心。”皇帝声音转为柔和,“你跟随朕起事?至今,已经有十?多年了,不止你,还有既明、维贞、晏如、攸宁……都是一样的。你们于朝于私,均立下大功,朕又怎么忍心令你们身后难以保全,朕心中有数,不会?使你们落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且放心地去吧,太女的安危,朕自有布置。”
数年前开始,随着皇帝的权御之术臻至极顶,北方朝廷内外再?无异声,圣心愈发难测,而圣意愈发独断。百官唯有俯首御阶之下,渴盼储君御极后能延续如今的温文作派。
柳希声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皇帝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了,哪怕她一颗心早已在?波云诡谲中打磨得?如斯老辣,此刻也禁不住心头?发热感动不已,深深顿首:“圣上天恩如海,臣等唯有奋死以报惟祈圣上,作福作威!”
感激涕零的柳令君走了。
她或许是发自真心,或许是确定了皇帝的心意无法逆转,不得?已离去,但这都不重要。
皇帝漠然想着。
他转过身,倦然穿过层层荡开的帘幕,孤身走入后殿那重重深锁的禁地。
那尊剔透的玉像,终于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