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伸手?一摸,确定?无疑。
那妇人应该是混乱中?跌倒,被踩踏或者重击了胸口,用眼看还?不明显,伸手?一摸便可得知,骨骼已经断裂塌陷。
鼻息全无,脉搏尽断,胸口断骨多半可能戳进五脏六腑,人早已死得透了。
“没救了。”景昭脱口道。
但她心神恍惚间忘了自己面前不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侍从属官,只是个眼泪汪汪要娘亲的?小女孩,话一出口,小女孩愣愣仰着头看了她片刻,呜哇一声嚎啕大?哭。
这话对一个孩童来?说太过?残忍,景昭本能地想?安慰小女孩两句,将话修饰的?更加圆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小女孩扑到?母亲身上,用力摇晃哇哇大?哭,不断喊着娘亲。
景昭僵立片刻,走到?另一边正在哀嚎的?老妇面前,拎起衣摆蹲下。
街面上死者虽多,伤者更多,景昭低头看过?老妇伤势,确定?只是腿骨折断,替她暂时固定?了伤处,将老妇扶到?避风处坐下,在感谢中?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继续去?看下一个人。
她的?医术其实非常有限,仅限于略懂医理,不至于能让太医随意糊弄的?水平。但好在街上十个有八个都?是明显外伤,除非伤得特别重,否则景昭这点医术已经勉强够用了。
等到?景昭面不改色撕了帷帽垂纱,替一个磕破脑袋的?小童简单包扎后,她耳畔忽然响起一个略带迟疑的?熟悉声音。
“请问女郎能否帮忙看看这位娘子。”
景昭转头,灰白?轻纱再度撞入眼帘。
是方才在店中?扶过?她一把的?年轻人。
对方声音非常清越柔和,垂纱长可及膝,尽管南方九州稍有些身份的?男女出门都?喜欢带帷帽,但景昭还?从没见过?这么长的?垂纱。
“这位娘子。”年轻人顿了顿,“我不便触碰。”
那是个梳着妇人头的?少妇,看衣衫颇为鲜亮,半条袖子软软垂落沾着些血,正倚在一边不住痛呼,身边还?有个一瘸一拐满脸余悸的?小丫头搀扶着。
“对不住。”少妇教养颇好,忍痛先道歉,“实在是家中?规矩……劳烦女郎和这位郎君了。”
景昭令小丫头挡着,解开衣袖简单检查她的?手?臂,只见伤口颇深,衣袖触碰间少妇痛的?惨叫,景昭眉皱了起来?。
“伤口不浅。”景昭直言,“留疤是一定?的?,而且我只能简单包扎,赶紧回家另请郎中?。”
济世?堂的?老大?夫和学徒已经淹没在无数伤患中?,这少妇伤势虽然不轻,但并不致命,眼看是轮不到?她了。
见少妇忍痛含泪点头,景昭对那年轻人道:“借你的?纱布用一下。”
简单为少妇止血后,景昭与那年轻人一同转身,走向地上其他哀嚎的?伤者。
二人身上都?没有药草,也没有进济世?堂去?找些药的?打算,分明素不相识,却又心有灵犀,一路沿途检查,只区分伤势轻重,而后对情况最紧急的?伤者做些简单的?止血抢救,有时还?额外嘱咐两句。
“你气?血亏虚的?毛病已经很严重了,不能再拖。”
“喘症不能轻忽,我不会开方子,建议尽快找大?夫看看。”
“右手?旧伤迟迟没有恢复,就是因为你长期使用右手?提拎重物什么?左手?提不惯?那你等着右手?废了吧。”
……
景昭低头看完一个老人的?伤,习惯性地将手?往后一伸:“两指宽三寸长。”
然而这一次没有裁好的?轻纱送上来?。
“没有了。”年轻人冲她举起光秃秃的?帷帽。
景昭一愣,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