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无心安慰她,游魂般地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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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枢的百日?宫宴办的异常盛大,比起洗三、满月的排场,竟然还要胜出一筹。
前来赴宴的朝臣与内眷初时只?觉似乎过于铺张,直到皇帝驾临。
皇孙的洗三和满月,皇帝都没?有?出席,百日?宴也没?有?停留太长?时间,只?亲自看?了一眼皇孙,酒盏略一沾唇,旋即起驾回宫。
但?饶是如此,他的性情摆在那里,也足以赴宴者赞叹皇帝对东宫的看?重了。
唯有?文华阁诸位丞相与几位近臣,此前或是听到些口风,或是咂摸出一点不同的意味,又或是从近来的政务流转里察觉了异样,回去?之后便各自缄口不语,约束家?中内眷,不再?接见外人。
七月二十五,皇孙百日?宴后第七天,皇帝于绍圣殿行大朝会,御口亲言无心问事,一切政务均托付东宫,并授太女监国之权。
八月初一,还未等?朝臣从皇帝罢朝的消息里完全反应过来,宫中降下旨意,授皇太女兵符令章,使其遥领边境军务,检阅禁卫军、翊城卫,并使东宫卫率演武,以期拔擢良才待命。
八月初五,皇帝降旨,皇孙元枢晋封齐王,以南方庐江、钟离、江宁三郡为其封地。
朝臣们正忙着咂摸圣旨深意,一边揣摩皇帝以前朝国号为皇孙封号,是否有?强调东宫血脉正统,弥合人心的用意;一边思索皇孙三郡封地压根不相连,皇帝到底是想釜底抽薪还是单纯以富庶之地赐予孙女。
然而皇帝的心思,寻常朝臣根本难以揣摩。
八月初九,宫中传讯,皇帝抱病,令诸丞相、国公、宗亲,相继入宫侍疾。
皇帝既然抱病,八月十五的‘小?千秋’自然暂时搁置。
诸臣三五成组,相继入宫侍疾。
到了这一步,再?如何愚钝的朝臣,此刻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了些猜度。
但?圣心反复,圣意难测,天威如海,不提去?年掀起的那次清洗,只?说?皇孙落地不久,京中莫名其妙办起丧仪的几家?近枝宗亲府邸,就足够朝臣们心中战栗,不敢稍有?举动。
猛虎垂死,犹可噬人,更遑论一位天子。
何况,皇太女此前检阅三军,重组卫率,同时占据名分、正统、朝堂、军权,储位巍巍如山,再?不是建元初年东宫孱弱的模样。
八月十四?,皇帝召百官入觐,言明若有?变故,由?东宫践祚。
八月十五,侍疾的朝臣宗亲尽数被遣退,宫中传出消息,御体违和,已至药石罔效。
景昭听见清暑殿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婴儿的哭声。
皇太女身为储君,侍疾自当冲在最前面。她不但?带来了自己,还带来了襁褓中的皇孙虽然这点年纪除了添乱没?什么用,但?说?出去?总是皇孙诚孝的表现。
更何况,从私心里,即使知道襁褓的婴儿什么都记不住,景昭还是更希望她能多见一见皇帝。
但?到了这一刻,她忽然不想再?让人把那孩子抱过来了。
景昭贴着栏杆坐下,凝望着皇帝临风而立的背影。
他的面容隐没?在栏杆外的夜色里,素衣如同白练,在风里猎猎飞扬。
风吹起皇帝垂在肩头的长?发。
那已不止是一星银丝,而是雪一般冰冷的白。
“不用看?她。”皇帝摆一摆手,“没?什么好看?的。”
景昭低低嗯了一声。
她看?见远处夜色里闪动的火焰,那些金红跳跃的光亮,吞没?明昼殿整座后殿。火焰里隐隐有?一角雪白飘扬出来,又很快被金红色吞没?。
宫人们守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水源已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