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1 / 2)

这并不是个?小错。

撰写这般要紧的碑文,宁可平庸不能出错,谭深年是文赋大家,替亲友捉刀撰写过的墓志铭加起来比他的坟头?草都高,怎么会犯如此?浅显的错误?

所谓春秋笔法微言大义,一字一句暗含褒贬。这是文人最擅玩弄的言语之道?,根本不可能一时疏忽铸成大错他就是故意的!

皇帝震怒,毫不理会雪片般飞来的求情?奏折,令内卫亲自审讯。

果然再迂腐死硬的人也扛不住十八道?重刑,谭深年入狱之初慨然承认风骨凛凛,颇有宁死不屈之色,然后只消一日一夜,内卫统领漏夜赶入宫中,向皇帝呈上了一张鲜血淋漓按着?手印的口供。

事已至此?,谭深年到?底是真?的迂腐刻板,还是受人挑唆,抑或是另有用意,都不再重要了。

那篇不敬文宣皇后的碑文的的确确出自他的手笔,这就足够定?罪。

但他的鲜血并不足以谢罪。

文宣皇后是皇帝的妻子,也是皇太女的母亲。皇帝册封皇太女的理由,头?一条就是两朝皇室、正统血脉,文宣皇后清名受损,直接干系着?储君的声誉令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攻讦文宣皇后不贞不孝,等同于否定?她作?为前朝公?主的尊贵身份一个?不孝的女儿,向杀父杀母的血仇屈身献媚的女儿,怎么还能依仗着?来自父母的血脉享受尊荣呢?

无论有心还是无意,谭深年这篇碑文落笔的那一刻,其实便已经掀起了风浪。

这场风浪一旦掀起,没有人可以轻易平息,谭深年不够,谭家满门不够,它标志着?建元年间第一场血腥清洗的开始。

只是在山雨欲来之前,没有人能够预料到?。

如果查阅案卷,碑文案作?为开国后第一起大案,在建元二年深秋谭家满门授首之后便已告终。

但这场清洗留下的影响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深远,它没有落在纸面上,但无形的痕迹却绵延了更多岁月,建元五年礼王坠马而死,其实某种意义上都可算作?碑文案的延续。

甚至许多年后,它仍然影响着某些大事的走向。

譬如建元二年年末,内卫奉命调查谭氏姻亲,彻查谭氏余孽踪迹,为此?连毁坏大半的伪朝官府文书辑录都翻了出来,阴差阳错之下,发现了一个关于谯国郑氏的秘密。

郑氏嫡支一名年幼孩童,曾经在伪朝五年宣告重病,而后那名孩童再也没有出现过,据传是孩童年幼八字轻,病重难救也不宜大张旗鼓,故而送往别庄养病。

直到?建元元年,郑氏家主重病的幼子忽然宣告痊愈,并且在年底择选东宫伴读时,这个?孩子力压年纪相?近的兄弟姐妹,被郑氏全力荐入了名单之中。

那个?孩子有一张与父母并不相似的面孔。

但这些故事的走向,注定?会隐没在内卫密卷里,或许直到?几十年、几百年后才?会为人所知,或许永远也不会得见天?日。

只有谭深年,以他为锚点掀起的血腥清洗曾经席卷了整个?朝堂,公?卿百官神思战栗讳莫如深,轻易不敢再提起这个?名字,直到?多年以后东宫女官都一时想不起。

但悍不畏死自取灭亡的谭大学士,仍然在建元年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谭深年自取灭亡,谭氏陪着?他满门被诛,已经是非常不幸了。更不幸的是,他们仅存的一点血脉根苗,没有谭深年当日一呼百应举足轻重的文坛地位,偏偏有同样自寻死路的命数。

当然,今日的谭氏不是建元二年的谭氏,谭深年自己都已做了刀下之鬼、昨日黄花,要处置区区几个?为人利用,一头?撞进渔网里的谭氏余孽自然也掀不起半点风浪,说杀也就杀了。

对于文华阁而言,这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