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之。”杨桢道,“久候不至,你真是让我等的心焦。”
帷帽雪白细纱垂落,遮住了裴令之的神情。
他不疾不徐走下马车,语调清宁如水,平静说道:“何事?”
杨桢等待的焦灼,便被他清平的声音冲淡了大半。
他微微摇头:“泰山大人致信,命你早日还家。”
裴令之道:“这等闲事,也值得你亲自前来?”
身为裴令之的姐夫,杨桢自然知道,裴氏对裴令之施加了多么大的压力,然而直至此刻,他的态度依旧风轻云淡。
杨桢不禁摇头轻叹:“阿菟让我带话给你。”
话音未落,裴令之已经摘下了帷帽。
乌发如水,黛衣轻振,他的目光宁静高远,朝杨桢投来。
饶是杨桢与裴令之早已极为相熟,当裴令之举目看来时,也不由得心下暗自叹息。
天地造化究竟何等钟爱,非但蕴养出这样一张天生天赐的容颜,还将与之相称的明晰神仪一并赐予了他,生怕有半点缺憾。
杨桢忽而想起,自己年幼时,父亲深为骄傲,曾经多次在外人面前亲口称赞‘吾家骄儿,美秀无匹’直到见到年幼的裴令之,就再也不好意思说出这句话了。
当年吴郡沈氏为沈允养望,作诗夸耀沈允‘前朝尚器貌,流品方第一。不然神仙姿,不尔燕鹤骨。’
也就是裴令之鲜少见外人,否则神仙姿、燕鹤骨这样的称谓宣扬出去,沈允自己就要先羞愧而死。
除了裴令之,南方九州,哪还有第二个人配得上如此盛誉。
杨桢正不着边际地想着,裴令之清越的声音已然再度响起:“阿姐小字,岂能在外人面前随意出口。”
他用一种隐含批评的目光看着杨桢:“虽说不当拘泥小节,但你言语着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