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确切些,皇太女?从那日开始,再也没有?回过东宫。
穆嫔找不到?她,只?能干着急。裴令之知道她就在皇城里,却没办法见到?她。
每个清晨,东宫宫门开启,裴令之乘车离开,前往皇城内的时雍阁修书。沿途看见皇宫肃正门外绵延的车马,公卿重臣们穿朱佩紫,络绎不绝,进入那扇巍峨高耸的宫门。
裴令之知道,宫门的那一边,宫墙的那一面,景昭就在那里。
但她不出来。
他无?法进去。
一行飞鸟掠过天际,扑向远方轻淡的云端,化作渺渺灰影,渐次远去。
裴令之仰头?,静静望着天边次第远去的飞鸟,目光渺若云絮,秀美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漂亮过分?的眼睫微微垂下来,在颊边投下两道鸦黑的淡影。
“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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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昭收回投向天际的目光,平静道:“您想多了。”
“我和裴令之很好,没有?问题。”她加重语气,着重落在‘很好’二字上,“还要请父皇示下,关于?开算经、法经二科考试的方案,是否可以经文华阁发往礼部?”
那封不知集结了多少人心血,花费数不清的功夫精心拟定的开科奏折,躺在皇帝手边的书案上。
皇帝淡淡道:“朝廷三年一考,地方一年一考,由地方按成?绩推举至京城参考……”
他简单复述出几点,道:“别的不错,这些应试入选的人,你把他们放到?哪里去?数算、法经太过狭窄,录中之后,全塞进有?数的几个衙门?”
景昭不假思索:“发往南方呢?”
“清丈土地、盘查旧账、打击豪强,这些陈年旧账要清理干净,非一日之功,朝廷的人手不够,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加急录一批上来,然后发往南方就任,只?有?不足,没有?冗余的可能。再过几年,正式的文考开科之后,就没这么多人报算、法二经了。”
皇帝瞟她一眼,神色毫不意外,平静道:“怎么没写进来?”
景昭小声道:“先过了文华阁再说那么多呀。”
皇帝轻声?笑了。
他的笑声?轻如羽毛,淡如春水,但那终归是个真?切的笑意,一闪而逝。
“可以。”
景昭恰到?好处地露出喜色,伸出手来,不肯罢休:“您现在就批,我稍后叫人送过去。”
殿内香炉上升起袅袅烟雾,化成?一片虚白,皇帝的面孔隐没在烟雾后,声?音很平静:“你批。”
景昭愣了愣。
她依言走过去,提笔先在空中画了两下,然后饱蘸朱砂,用皇帝的字迹批下一个准字。
字迹几可乱真?,皇帝抬眼一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景昭没有?立刻叫人去送,而是将朱墨未干的奏折摊在书案上晾着,冷不防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我调了你的脉案。”
刹那间景昭手一抖,但她很快稳住,转过头?来,依旧保持着如常神色,鼓了鼓腮帮,就像天底下任何一个小女?儿对着父母撒娇那样:“您知道啦?”
笼罩的白烟缓缓飘散,萦绕在景昭鼻端,她忽而一愣。
那不是明昼殿中常点的檀香,而是另一种更加柔和清淡的香气。
皇帝文秀冷白的面容从烟雾背后浮现出来。
“为什么不说?”
景昭眼睫垂下去,那种小女?儿的娇态也随之褪去,属于?皇太女?本来的情绪再度出现在她的脸上。
不是羞涩。
不是尴尬。
也不是矜持。
那些情绪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