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1 / 2)

裴令之侧首望向她,眼底总算浮起?几分?真切的笑意。

“没什么。”裴令之轻声道?,“已经好多了。”

景昭沉吟片刻。

不必裴令之开口?,她当?然知道?裴令之的忧思所?为何事。

十余年生?于江宁,长于南方,今朝与家族弃绝关系,北上京城,相当?于斩断了过往十八年天?地间的一切联系,唯余一身。

她淡淡道?:“起?轿,去本宁殿。”

裴令之终于微露愕然。

景昭道?:“怎么,我不是让承侍知会过你?”

连今日出席本宁殿小宴的狐裘都是从库里刚翻出来的贡品,难道?承侍话没说清楚?

裴令之道?:“我毕竟不是东宫属官。”

景昭道?:“晚些时日你终究要和他们共事过两日父皇那边会下旨,你从北府挑两个人,我在东宫属官里拨两个人给你,再去朝中挑几个,你们挪到皇城里,找处阁子整理文集吧你们家的家学是什么来着?”

南方世家各家均有家传典籍经术,所?谓经术苟明,取青紫即如拾地芥,自然极为珍视,轻易不肯外?传。

只?是风水轮流转,过去朝廷不好动手强抢,现在却是南方世家不得不狠一狠心,向朝廷请求献上了。

既然他们肯献,那么主持整理编纂者,便是现成的功劳,甚至都没有什么难度,而功劳却极大皇帝不愿受世家掣肘,心心念念想着重开分?科考试,这些经术典籍整理之后通传天?下,岂非为开考出了极大的一份力?

裴令之自然明白景昭的深意,神情认真道?:“只?怕会有人进?言,疑心殿下因私而废公。”

景昭道?:“我以为,以裴郎之名,不该令天?下人生?此?疑虑。”

裴令之失笑。

然后他的笑容僵住了。

因为景昭说:“对了,再过几天?父皇会召你入宫觐见,你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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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得到天?子召见,自然是一件极大的荣耀。何况当?今喜怒无常,多年来哪怕是心腹近臣、宗亲勋贵都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裴令之以白身而得蒙天?子召见,不但荣耀,而且罕见。

然而裴令之非但没有感动不已、潸然泪下,反而生?出许多忡忡忧心来。

他也顾不得什么修书、什么思乡,唯剩辗转反侧的不安,随着皇太女一同驾临了本宁殿。

方到殿外?,隔着一道?殿门?,喧嚷声已经源源不断地飘来。

在前开路的女官很是同情,推门?而入通传:“太女殿下鸾驾至此?”

哗啦。

似有一盆无形的冷水当?头浇下,殿内所?有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恭恭敬敬起?身相迎,然后同时拜倒,恭迎太女鸾驾。

从殿门?处看去,景昭眼底映入一片整齐拜倒的人头,黑压压的发顶、蜿蜒铺地的衣袂、极尽恭顺的姿态。

只?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君臣之别、尊卑之分?,尽在其中。

这些列席殿内的东宫属官,许多是她自幼一同长大的伴读,余下者也尽是亲近信任的近臣。

往日里,他们待她自然恭敬尊重,但年幼情分?摆在那里,说话做事又平白多出一份亲近随意,不是常人可比。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们这般恭谨,规行矩步的模样?。

就好像,那些年幼一同长大,情分?分?外?不同的伴读已经渐渐走远,余下的尽是如朝中一般面目模糊的臣僚。

这份骤然加重的君臣之分?来自何处?

景昭说句免礼,携着裴令之缓步向前。

穿过那些跪俯于地的臣子,景昭来到了高阶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