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那座山叫做玄阳山。
景昭取出?一片金叶子,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注视着?闪闪发光的淡金脉络,迟迟没有抛出?去。
裴令之问:“怎么?”
景昭把金叶子递到裴令之手中,说?道:“不?知怎么的,我有些心慌,你来。”
裴令之抬手。
那片金叶子滴溜溜打了个转,落在桌面上,叶柄遥遥指向山前一条路的方向。
“走?右边?”
景昭认真?思索片刻,游目四顾,看向身?后。
茶棚边缘生?长着?很多茂密的野草,轻轻摇曳,翠绿可?爱。
景昭背过身?,随手拔起一小把青草,看着?掌心青草的数目,怔了片刻,说?道:“这边不?太吉利啊。”
她当然不?是随便拔草玩儿,而是摓策定数。这是一种古老的占卜方式,通常通过蓍草数目来预测吉凶。
现在没有蓍草,景昭只能随便拔些野草来凑数。
她的流程显得非常随意,就像是在说?着?玩,裴令之却没有质疑,而是认真?说?道:“那换一边试试?”
景昭沉吟不?语,再?次占卜,久久无言。
不?必开口,裴令之已经能从?她的反应里看出?结果。很显然,另一条道路仍然不?是很吉利。
如果换个人,可?能根本不?会相?信这种胡闹般的占卜。
裴令之则不?然。
他自己亦是罕见的聪明人,有时候所?谓相?信神佛预兆、占卜吉凶,无非是要?以此来为自己心中的想法找一个借口或者说?是出?口。
与其说?景昭是突然开始迷信占卜,倒不?如说?是她冥冥之中隐约生出了些不祥的预感,却又?如浮光掠影,无法确定,所?以才会以摓策定数的方式来佐证心中所?思所?想,犹疑不?决。
裴令之沉思片刻,忽然从?景昭手中拿过那些野草,折了数下,那些青绿的汁液渗出?来,在雪白指尖沁润出?淡淡碧色。
“枯骨死草,何?知吉凶。”
他这句话引自《论衡》,是说?周武王伐纣时,占卜的结果大凶,姜太公当即推倒龟甲蓍草,说?出?了这句话龟甲和蓍草本是死物,又?如何?能预测吉凶祸福?
说?完这句话,裴令之看着?景昭,平静说?道:“我不信这些枯骨死草,只信你的判断。如果这两条路都不?能走?,我们就换一条,再?不?行就再?换一条,反正天下之大,总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路。”
景昭抬首,定定看着裴令之。
心头笼罩的阴影还是没有散去,她无法判断这种不?祥预感究竟来自何?处,也就无法判定怎样才能消除它,或是避开它。
她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坐船走?。”
坐船,固然是一种交钱登船,然后等着?抵达目的地的稳妥方式,再?省心不?过。然而对?于景昭来说?,坐船又?是最不?可?控、最为危险的一种方式。
官道遇匪,尚能伺机逃离;深山逢盗,亦有山林可?退。
大江浩浩荡荡,奔涌不?休,若是船遇水匪,抑或风浪滔天,行至江心,船上的人又?能往哪处逃去?
这似乎是一个极为不?智的决定。
裴令之朱唇轻启,眉梢沉落,似欲劝阻。
然后他开口,平静说?道:“那就走?吧。”
“嗯?”
“去码头。”
“你不?问我?”
裴令之想了想,问道:“现在你的预感好些了吗?”
景昭也很认真?地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不?过再?坏也坏不?过山前道路。”
“那就走